暴雨連下了三天,石室角落的排水口還在滴滴答答淌著水,潮濕的氣息裹著泥土與老木的味道,在空氣裡慢慢散開。楚臨風蹲在老樹根旁,指尖剛觸到新凝成的年輪,就頓住了——那圈泛著淡銀光的紋路裡,竟嵌著道細如發絲的缺口,像被誰用指甲輕輕劃開的裂痕,在微光裡格外顯眼。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目光順著缺口慢慢移動。這棵老樹立在石室中央已有多年,樹乾粗壯得需兩人合抱,往年新形成的年輪都是完整的圓,帶著溫潤的光澤,唯獨這次,缺口就卡在年輪右側,像首沒唱完的歌,突然斷了調。
“怎麼了?”07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舉著攝像機,鏡頭一直對著老樹根與幼苗,此刻見楚臨風不動,便悄悄走近。順著楚臨風的指尖看去,07也愣了愣,“這缺口……是剛才暴雨衝的?”
楚臨風沒說話,指尖輕輕碰了碰缺口邊緣,冰涼的木質觸感裡,竟帶著一絲微弱的澀意,像是年輪在抗拒這道不完整。他正想再仔細看看,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輕柔的毛絮摩擦聲——九尾狐不知何時從石室另一側走了過來,蓬鬆的九條尾巴在地麵掃過,帶起細碎的風。
它徑直走到老樹根前,琥珀色的瞳仁盯著那道缺口看了兩秒,然後緩緩抬起尾尖。雪白的狐毛在微光裡泛著淺金色,尾尖輕輕一抖,幾根細軟的毛便飄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在缺口裡。
楚臨風屏住了呼吸。隻見那幾根狐毛剛碰到缺口,年輪的銀光就順著狐毛漫開,像溪水繞著石子流淌。缺口處的澀意漸漸褪去,暖金色的光從狐毛根部暈出,慢慢填補著那道裂痕。不過片刻,原本顯眼的缺口就被暖光裹住,隻剩下幾縷狐毛嵌在年輪裡,像是給銀色的圓,綴了點溫柔的白。
九尾狐還在盯著年輪,尾尖輕輕顫動著,似乎在確認缺口是否真的被填好。它見暖光不再晃動,才緩緩放下尾巴,轉頭看向楚臨風,喉嚨裡溢出細碎的低吼,像是在說“好了”。
楚臨風伸手,輕輕摸了摸九尾狐的頭頂。狐毛柔軟得像雲朵,指尖能觸到它溫熱的皮膚。九尾狐沒有躲開,反而往他掌心蹭了蹭,琥珀色的瞳仁裡,映著年輪的光,也映著他的影子。
“原來它早發現了。”07的聲音帶著點感慨,他放下攝像機,翻開一直帶在身邊的日誌本。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先畫下了熟悉的“○⌒⌒”——兩個相扣的圓圈,旁邊綴著兩道弧線,像笑著的眉眼。可畫到右側弧線時,07卻刻意停了筆,在弧線末端留了個小缺口,和老樹根年輪上的缺口,幾乎一模一樣。
他盯著那道缺口看了片刻,筆尖落下,在日誌本上寫下一行字:“情感的年輪不會完美,就像圓也會有缺角,但總有人會用尾尖的毛,把缺口補成暖光。”
字跡剛落下,九尾狐突然轉頭,尾尖的暖光輕輕掃過日誌本。07低頭看去,隻見紙上那道缺口旁,竟多了幾縷若隱若現的狐毛印記,淺金色的,與年輪上的補痕一模一樣。他愣了愣,再抬頭時,九尾狐已經走回老樹根旁,蜷縮在樹根下,尾巴輕輕搭在年輪上,像是在守護那道剛補好的痕。
楚臨風站起身,走到07身邊,低頭看著日誌本上的“○⌒⌒”與缺口。“你說,它是不是早就知道年輪會有缺口?”他輕聲問,目光又落回九尾狐身上。
07想了想,搖了搖頭:“或許不是知道,是在意。”他指了指年輪裡的狐毛,“你看,它的毛嵌在裡麵,和年輪的光融在一起,就像……就像它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這裡,隻為補全這個圓。”
楚臨風沒說話,隻是慢慢走到老樹根旁,蹲下身。九尾狐見他過來,輕輕抬了抬頭,尾巴往旁邊挪了挪,給了他一個位置。楚臨風坐下,背靠著老樹乾,指尖再次觸到年輪——這次沒有澀意,隻有溫潤的暖,從年輪傳到指尖,再順著手臂,慢慢流進心裡。
石室裡很靜,隻有排水口的滴水聲,和九尾狐輕輕的呼吸聲。楚臨風看著年輪裡的狐毛,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見到九尾狐的場景。那時它被困在獵人的陷阱裡,腿上流著血,卻還在對著靠近的他,發出警惕的低吼。是他救了它,把它帶回這裡,放在老樹根旁養傷。
後來的日子裡,九尾狐總是守在老樹根旁,有時會用尾巴掃掃樹根上的灰塵,有時會對著幼苗低吼,像是在和幼苗說話。那時他以為,九尾狐隻是喜歡這棵老樹,直到今天才明白,或許從那時起,它就已經把自己和老樹、和他,連在了一起,像這年輪一樣,成了彼此生命裡的圓。
“你看,”07的聲音又傳來,他舉著攝像機,對著年輪,“狐毛和年輪的光,已經分不出哪是毛,哪是光了。”
楚臨風抬頭,順著攝像機的鏡頭看去——年輪裡的狐毛泛著暖金色,與銀色的年輪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淡淡的光暈,缺口早已不見,隻剩下一個完整的圓,在微光裡,溫柔得像個擁抱。
九尾狐似乎察覺到他們的目光,輕輕甩了甩尾巴,尾尖掃過年輪,帶起一陣細碎的光屑。光屑飄在空中,慢慢落在楚臨風的肩頭,像一顆顆小小的星。
07低頭,在日誌本上又補了一行字:“補全的不是年輪的缺口,是心裡的缺。有人願意用自己的溫柔,把你的不完美,變成完美。”寫完,他合上日誌本,抬頭看向楚臨風和九尾狐——一人一狐靠在老樹根旁,陽光從石室頂部的小窗照進來,落在他們身上,也落在年輪上,把整個石室,都染成了暖金色。
楚臨風忽然笑了,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九尾狐的尾巴。九尾狐沒有躲開,反而把尾巴往他手裡送了送。“謝謝你,”楚臨風輕聲說,聲音很輕,卻很認真,“謝謝你補全了這個圓。”
九尾狐像是聽懂了,喉嚨裡溢出更溫柔的低吼,尾巴輕輕纏上他的手腕,像一個小小的環,把他的手,和自己的尾,連在了一起。
石室裡的暖光,慢慢漫開,裹住了老樹根,裹住了幼苗,裹住了一人一狐,也裹住了那個剛補好的年輪。日誌本上的“○⌒⌒”與缺口,在暖光裡,像是在笑著,訴說著一個關於溫柔與補全的故事——情感的年輪或許不會完美,但總有一個人,會用他的方式,把缺口補成暖光,把不完美,變成生命裡最溫柔的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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