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刻骨
楚臨風的指尖剛觸到石室潮濕的石壁，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寒意攥住手腕。地底的風裹著鐵鏽與腐木的氣息從通道深處湧來，他背後的07立刻將夜視鏡頭調亮，機械臂托著的日誌本嘩啦啦翻過幾頁，停在畫滿“○⌒⌒”圖案的那一頁——紙頁邊緣還沾著早上從老樹根下帶出來的濕泥。
“溫度驟降3c，石壁有微弱能量波動。”07的電子音帶著電流的沙沙聲，鏡頭轉向蹲在石室中央的九尾狐。那團蓬鬆的雪白皮毛正微微顫動，九條尾巴像被風吹動的綢帶般輕揚，尾尖懸著的淡金色狐火忽明忽暗，在地麵投下細碎的光斑。
楚臨風收回手，指腹還殘留著石壁粗糙的觸感。三天前他們跟著幼苗的根須找到這條隱秘通道時，石室還是一片漆黑，隻有老樹根延伸進來的根須在石壁上爬成網狀，像誰故意留下的引路標記。而此刻九尾狐突然起身，琥珀色的瞳孔在暗處亮得驚人，它盯著石壁某處，喉嚨裡溢出細碎的低吼，尾尖的狐火驟然變亮，成了石室裡唯一的光源。
“它好像在找什麼。”楚臨風輕聲說，腳步放得極輕。自從三年前在山林裡撿到受傷的九尾狐，他就知道這隻狐狸通人性，可從未見過它這般鄭重的模樣——像是在執行某個藏了很久的儀式。
話音剛落，九尾狐猛地甩動尾巴，那縷狐火便如被牽引的金線，順著石壁緩緩掃過。原本灰暗的岩石在狐火觸碰的瞬間泛起微光，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石縫裡蘇醒。楚臨風屏住呼吸，看著狐火劃過的軌跡越來越清晰，竟漸漸勾勒出一個熟悉的輪廓——兩個交疊的圓圈，下麵拖著兩道弧形的線條，正是07日誌本上畫了無數次的“○⌒⌒”。
“圖案匹配度100，與日誌記錄完全一致。”07的機械臂快速翻動日誌本，將畫著圖案的那一頁舉到楚臨風麵前，“但石壁上的圖案有能量反應，日誌上的隻是普通墨跡。”
楚臨風沒理會07的分析，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石壁上的圖案。那圖案比日誌本上的大了數倍，圓圈的邊緣泛著淡淡的金光，像是用狐火直接刻進岩石裡的。他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指尖再次伸向石壁，這次沒有寒意，反而有股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傳來，像是握住了一團柔軟的光。
就在他的掌心完全貼住圖案的瞬間，異變突生。石壁上的“○⌒⌒”突然亮起，金光順著他的掌紋快速蔓延，像是水流般鑽進他的手腕，沿著血管向上遊走。楚臨風渾身一震，下意識想收回手，卻發現掌心像是被石壁吸住了，圖案與他的掌紋嚴絲合縫，連最細微的紋路都完美貼合，仿佛這圖案本就是從他掌心裡拓印上去的。
“心率異常，血壓升高，體內檢測到陌生能量流動。”07的警報聲尖銳起來，機械臂試圖將楚臨風拉開，卻被九尾狐突然擋在中間。
九尾狐的尾巴豎了起來，淡金色的狐火在它周身形成一個光罩，將07隔絕在外。它轉頭看向楚臨風，琥珀色的瞳孔裡映著石壁上亮得刺眼的圖案，喉嚨裡的低吼變成了輕柔的嗚咽，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確認。
楚臨風漸漸放鬆下來。那股鑽進體內的能量並沒有惡意，反而帶著一種熟悉的暖意，像小時候在老槐樹下曬太陽的感覺。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掌紋與石壁上的圖案重疊處，正泛著與狐火相同的金光，連他手腕上那道三年前救九尾狐時留下的疤痕，都跟著亮了起來。
“這不是巧合。”楚臨風的聲音有些發顫。他想起三天前在老樹根深處發現的那半塊鏽蝕的刻度盤，指針正好對著九尾狐；想起暴雨夜幼苗抽枝時，老樹根將他護在中央，九尾狐的尾巴也同時亮起；想起樹乾上那半張褪色的符紙，紋路與九尾狐尾尖的花紋一模一樣——原來這些細碎的線索，早就在指向一個答案。
07的機械臂停在半空中，鏡頭盯著楚臨風掌心與石壁貼合的地方，日誌本上的筆尖快速移動，先畫下了貼合的掌紋與圖案，又在旁邊寫下一行字：“原來他們的共生，早被刻進了骨血與石壁。”寫完後，它頓了頓，又在後麵添了個小小的“○⌒⌒”，筆尖落下時，紙頁上竟也泛起了一絲極淡的金光。
九尾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尾尖的狐火輕輕掃過石壁上的圖案。原本靜止的金光突然流動起來，順著圖案的線條形成一個閉環，楚臨風感覺體內的能量也跟著循環起來，像是與石壁、與九尾狐連成了一個整體。他抬起頭，正好對上九尾狐的目光，那瞳孔裡不再隻有圖案的倒影，還有他自己的臉，以及老樹根與幼苗交織的虛影——就像07之前在日誌裡畫的那樣。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楚臨風輕聲問。九尾狐沒有回答，隻是用頭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背，尾尖的狐火落在他手腕的疤痕上，像是在撫平那道舊傷。
楚臨風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個雪夜。他在山林裡發現九尾狐時，它的一條尾巴受了重傷，旁邊倒著一棵被雷劈斷的老槐樹，樹洞裡藏著一株快要枯萎的幼苗。他把九尾狐帶回家，也帶走了那株幼苗，後來幼苗在老槐樹根的滋養下活了過來，而九尾狐的傷口愈合後，尾巴上留下了一道淺疤——就像此刻石壁上圖案的弧線，也像他掌紋裡的某一道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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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棵老槐樹，對嗎？”楚臨風看向石室角落延伸進來的根須，那些根須正順著石壁上的圖案纏繞，像是在擁抱這個被狐火照亮的印記，“它把我們的印記刻在這裡，等著我們來發現。”
九尾狐發出一聲輕柔的鳴叫，尾尖的狐火再次掃過石壁。這次，圖案周圍的岩石開始脫落，顯露出更深處的刻痕——那是無數個“○⌒⌒”，層層疊疊，像是年輪一樣繞著石室的牆壁，每一個圖案的邊緣，都泛著與狐火、與他掌紋相同的金光。
07的鏡頭快速掃過這些刻痕，日誌本上的筆尖不停：“初步判斷為千年以上的印記，每個圖案都有能量殘留，與楚臨風體內能量、九尾狐狐火能量同源。”它頓了頓，機械臂將日誌本舉到楚臨風麵前，“共生不是偶然，是跨越時間的約定。”
楚臨風的掌心依然貼在石壁上，他能感覺到那些古老的刻痕在輕輕震動，像是在回應他的觸碰。九尾狐走到他身邊，九條尾巴環繞住他和石壁，狐火的光芒將整個石室照得如同白晝，那些層層疊疊的“○⌒⌒”在光芒中蘇醒，像是無數個沉睡的約定，終於等到了被喚醒的時刻。
他突然明白，07日誌裡的那句“刻進骨血與石壁”，從來都不是誇張。他掌紋裡的圖案，九尾狐尾尖的花紋，老樹根裡的能量，還有這些刻在石壁上的印記，都是同一種東西——那是跨越了時間的共生印記，是老槐樹用年輪記下的約定，是他和九尾狐從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刻進骨血裡的羈絆。
九尾狐用頭蹭了蹭他的臉頰，狐火落在他的掌心，與石壁上的圖案融為一體。楚臨風閉上眼睛，感覺體內的能量與狐火、與刻痕、與根須連成了一片，像是整個石室都成了他們共生的一部分。
“我們回家吧。”楚臨風輕聲說。他收回手，掌心的金光依然閃爍，與石壁上的圖案遙遙相對。九尾狐會意，尾尖的狐火漸漸變暗，卻在他的掌心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印記，像是一個永不熄滅的承諾。
07跟在他們身後，日誌本上的最後一頁畫著石室裡層層疊疊的“○⌒⌒”，旁邊寫著：“石壁記著約定，骨血藏著羈絆，狐火照亮的，是跨越千年的共生。”筆尖落下時，紙頁上的圖案與楚臨風掌心的印記同時亮起，在昏暗的通道裡，像一顆溫暖的星。
通道外，老樹根下的幼苗正迎著月光抽枝，新的葉片上，隱隱浮現出一個小小的“○⌒⌒”，而九尾狐掉落在幼苗旁的一根狐毛，正與老樹根的根須纏在一起，慢慢融入，像是在續寫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共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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