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五十分，三人在拾光酒吧門口碰頭。趙凱穿著昂貴的定製西裝，手指上的鑽戒閃得刺眼；張揚瘦了很多，眼下的烏青像是很久沒睡過；林墨把那罐牙齒帶在身上，藏在內側口袋裡，冰涼的玻璃貼著皮膚。
推開門，酒吧裡空蕩蕩的，隻有吧台後麵的跛腳老板在擦杯子，燈光比記憶裡暗了很多，牆上的時鐘停在三點十七分——和林墨收到包裹的時間一樣。
“三位，還是老樣子？”老板轉過身，林墨這才發現他的左眼戴著個黑色眼罩，“周深不在，半價取消了。”
“你認識我們？”趙凱警惕地問。
老板笑了笑，露出嘴裡的金牙：“三年前，你們在這裡灌醉周深，把他拖到圖書館頂樓的時候，我就在吧台後麵看著呢。”
張揚的臉色瞬間慘白：“你胡說！我們沒有推他，是他自己……”
“自己掉下去的？”老板把擦好的杯子倒過來，“那他口袋裡的u盤呢？你們翻遍了他的宿舍，甚至撬開了他的日記本，不就是為了找那個u盤嗎？”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確實找過u盤，周深失蹤前說過，裡麵存著“能讓某些人身敗名裂”的東西。但他一直以為，趙凱和張揚不知道這件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趙凱轉身想走，卻被從後門出來的兩個人攔住，其中一個是昨晚的獨眼男人，另一個穿著白大褂，手裡提著個銀色的箱子。
“彆急著走啊。”老板跛著腳走到他們麵前，眼罩摘了下來，左眼的位置是個空洞，“我是周深的叔叔，周明。三年前我去國外做手術，回來就聽說他‘自殺’了。你們以為把監控錄像刪了，就沒人知道了？”
他指了指獨眼男人：“這是阿武，周深救過他的命。那天他在圖書館後麵的巷子裡，親眼看見你們三個人把周深推下去的。”
阿武點點頭，渾濁的右眼死死盯著趙凱：“你踩斷了他的手指，張揚捂住他的嘴，林墨……你把他的頭往欄杆上撞。”
林墨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確實撞了周深的頭，因為周深喊著要去舉報趙凱偷換建築材料，說那會害死很多人。而張揚，收了開發商的錢，幫著做假賬。
“u盤到底在誰手裡？”周明的聲音冷得像冰，“周深說，他把u盤藏在最顯眼的地方。”
趙凱突然笑了，從西裝內袋裡掏出個東西拍在吧台上——是個銀色的u盤，上麵刻著周深的名字。“在這裡，”他拿起u盤，“裡麵的東西要是曝光，我完蛋，張揚也跑不了。林墨，你以為你乾淨嗎？周深的畢業論文，是你抄的他的草稿吧？”
林墨的臉瞬間漲紅。這件事他以為隻有自己知道。
“既然大家都不乾淨，”張揚突然從口袋裡掏出把刀，抵在周明的脖子上，“那就誰也彆想好過。”
混亂中，阿武撲過來抱住張揚，趙凱趁機抓起u盤想跑，林墨伸手去搶，三人撞在一起，u盤掉在地上，被周明一腳踩碎。
“晚了。”周明推開張揚，從吧台下拿出個錄音筆，“剛才的話，我都錄下來了。”
就在這時，酒吧的門被推開，張警官帶著警察走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文件：“周明先生，我們收到舉報，你三年前利用周深的身份證進行非法交易，導致他被追債。還有阿武，你因為故意傷害罪在逃，對吧？”
周明的臉瞬間變得猙獰：“是你？”他看向跛腳老板，對方已經摘下了偽裝的皺紋，露出一張年輕的臉——是周深的大學同學，也是當年被周深舉報學術造假的人。
“周深確實是自殺的。”假老板歎了口氣，“他發現自己被叔叔利用，又不想舉報我們三個……他把u盤寄給了我，說如果他死了，就把真相公之於眾。那些牙齒，是他拔下來的智齒，他說要留個念想。”
林墨這才想起，周深拔的不是兩顆犬齒，而是四顆智齒。玻璃罐裡的十二顆牙齒，根本不對。
最後的真相
警局裡，林墨看著周深的遺書複印件，上麵寫著：“墨墨，趙凱偷材料的事，張揚做假賬的事，還有你抄我論文的事，我都知道。但我不想舉報你們，我們是朋友啊。可叔叔用我的名義借了高利貸，他們說要毀了我的臉……對不起，我太膽小了。u盤裡是證據，交給李哲假老板），他會處理的。對了，我拔了四顆智齒，做成了標本，等你出書了，送你當禮物。”
原來那天在酒吧，周深想說的是這個。原來他從來沒想過傷害他們。
走出警局時，雨又開始下了。林墨摸了摸內側口袋，玻璃罐還在，裡麵的牙齒在燈光下泛著光。他突然想起周深總說：“牙齒是身體裡最硬的東西，能記住所有秘密。”
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是未知號碼發來的，隻有一張照片——周深站在圖書館頂樓，對著鏡頭笑，背景裡能看到三個模糊的人影，正往樓下跑。照片下麵寫著：“其實，他們沒推我，是我自己跳下去的。但我知道，你們會內疚一輩子。這就夠了。”
林墨蹲在雨裡，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他想起畢業前最後一晚，周深把自己的智齒標本送給另外三個人，說：“等我們老了，就用這顆牙當信物，再聚一次。”
他摸出玻璃罐，打開蓋子，把牙齒倒在手心。第十二顆牙齒的背麵，刻著個小小的“墨”字。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個城市的秘密都衝刷乾淨。林墨知道，有些債，用一輩子也還不清。而那個藏在牙齒裡的真相，會像根刺，永遠紮在他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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