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基輔大公姆斯季斯拉夫的鎏金權杖猛地砸在議事廳的大理石地麵上,迸濺的碎石劃破了一名侍從的腳踝,鮮血在潔白的亞麻地毯上暈染開來。二十四根手臂粗的牛油蠟燭將穹頂壁畫上的聖像映得扭曲變形,那些手持利劍的天使仿佛也在為即將到來的災難皺眉。
“蒙古人的馬糞已經玷汙了第聶伯河的聖水!”大公扯開鑲滿紅寶石的鎖子甲領口,脖頸處猙獰的舊傷隨著劇烈的喘息起伏,“他們在欽察草原堆起的骷髏塔比聖索菲亞大教堂的尖頂還要高!就在昨天,有牧民逃回來說,他們把孕婦的肚子剖開,將未出生的胎兒挑在長矛上取樂!”
長桌儘頭,加利西亞大公丹尼洛轉動著嵌祖母綠的戒指,蒼老的指節發出輕微的脆響:“基輔的雄鷹何時學會用哀鳴召集同伴了?我們羅斯各公國向來是獨立的狼群,憑什麼聽你號令?去年冬天,你們基輔的商隊還在搶劫我們加利西亞的鹽車!”話音未落,沃倫大公奧列格的銀質酒杯重重砸在橡木桌上,濺起的蜂蜜酒沾濕了桌布上繡著的家族紋章,“沒錯!丹尼洛,你上次攻打匈牙利,還讓我們出人出糧,結果好處全進了你的腰包!”
議事廳突然劇烈震顫,厚重的橡木門轟然洞開。渾身是血的信使撞翻燭台,火苗瞬間吞噬垂落的天鵝絨帷幔。“切爾尼戈夫邊境!蒙古斥候的狼旗......”他的後半句話被火焰爆裂聲吞沒,丹尼洛眼疾手快,抽出佩劍斬斷燃燒的布簾,劍鋒在牆壁上留下深深的劃痕。
“夠了!”姆斯季斯拉夫的佩劍狠狠釘入桌麵,劍身震顫聲讓所有人噤聲。這位以勇猛著稱的大公此刻眼眶通紅,布滿血絲的眼睛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當蒙古人的拋石機開始轟擊羅斯的教堂,當他們把東正教徒的十字架熔成馬蹄鐵,你們還在計較誰的紋章更尊貴?”他突然扯下披風,露出背後縱橫交錯的鞭痕,“這是三年前韃靼人留下的!難道非要等他們把羅斯男兒釘成十字架,把我們的妻女擄去當奴隸,你們才肯並肩作戰?”
死寂中,丹尼洛緩緩起身。這位曾單槍匹馬斬殺匈牙利騎士的老將,鎖子甲下的舊傷在燭火中泛著青白。他望向牆上父親的畫像——那是在抵禦韃靼入侵時被砍下頭顱的英雄,青銅盾牌上的裂痕至今未修。畫像下方,還掛著母親的金十字架,那是她被擄走前偷偷塞給他的。
“我來指揮。”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鐵鏽般的腥味,“但我們需要援軍。向庫曼人求援。”
“向庫曼人求援?”奧列格嗤笑出聲,“那些草原雜種上個月還在搶我們的牧場!前年冬天,他們殺了我領地內整整三個村子的人!”
“唇亡齒寒。”丹尼洛從腰間掏出染血的羊皮紙,上麵用欽察文寫著忽灘的絕筆信,字跡被鮮血暈染得模糊不清,“忽灘臨終前用血畫下蒙古人的狼旗,他的妻子抱著孩子跳了伏爾加河。他的兒子,那個才六歲的孩子,被蒙古人拴在馬後活活拖死。”他將信紙擲向火堆,火焰瞬間將字跡吞噬,“派最會說謊的使者去見庫曼汗,告訴他們羅斯的姑娘比欽察的更漂亮,財寶比草原的沙礫更多——隻要他們肯出兵。不,不僅要出兵,還要告訴他們,如果我們戰敗,庫曼人的下場隻會比欽察人更慘!”
窗外突然炸響驚雷,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砸在彩繪玻璃上,將聖像的麵容打得支離破碎。當眾人還在爭論軍糧分配、指揮權歸屬時,丹尼洛獨自走到露台。雨水衝刷著他臉上的皺紋,恍惚間回到二十年前那個雪夜——父親的頭顱被懸掛在城牆上,年輕的他在屍堆裡尋找母親殘缺的遺體。母親的金十字架硌得他胸口生疼,而現在,他要為了守護這片土地上所有的母親和孩子而戰。
此刻,第聶伯河的方向傳來悶雷,像是戰鼓在遠方擂響。河麵上,蒙古人的戰船正在集結,黑色的狼旗在雨中獵獵作響。丹尼洛握緊腰間的佩劍,那是父親留給他的遺物,劍柄上的紅寶石已經黯淡無光,但劍刃依舊鋒利。
三天後,羅斯八萬人馬在基輔城外集結。貴族們的鎧甲擦得鋥亮,騎士的長矛如銀林般耀眼,隻是彼此眼底藏著警惕。丹尼洛騎著一匹獨眼老馬巡視營地,在看到沃倫公國的旗幟時突然勒馬。奧列格翻身下馬,故意將佩劍弄得叮當響,金屬撞擊聲在空曠的營地格外刺耳:“老將軍,我的騎兵可不會給彆人當炮灰。上次和立陶宛人作戰,我的人衝在最前麵,結果死傷慘重,戰利品卻......”
“你的騎兵?”丹尼洛盯著對方鑲金邊的馬鞍,上麵還繡著精美的花紋,“我記得三年前,韃靼人追著你跑了三個村子時,那些騎兵連馬鐙都抓不穩。他們隻顧著搶村民的財物,連戰馬都被累得口吐白沫。”不等奧列格發作,他突然指向北方,“看!”
所有人順著他的手勢望去,隻見地平線上騰起滾滾煙塵。不是蒙古人的黑旗,而是庫曼人的白犛牛幡。但在那片白色中,隱隱有幾點猩紅在晃動——那是庫曼騎兵腰間懸掛的,從欽察人那裡搶來的首級。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告訴你們的士兵,”丹尼洛握緊韁繩,老馬不安地刨著蹄子,“從今天起,我們不是基輔人、加利西亞人,也不是庫曼人。我們是羅斯最後的盾牌!如果我們戰敗,蒙古人會把我們的孩子訓練成殺人機器,會把我們的女人送到軍營當玩物,會把我們的教堂變成馬廄!我們的語言、我們的信仰、我們的一切,都會被他們從地球上抹去!”他的聲音被狂風撕碎又重組,在每一個士兵的耳畔回響。
當晚,丹尼洛在帳篷裡鋪開羊皮地圖。燭火下,他用匕首在第聶伯河沿岸刻下記號,突然聽見帳外傳來爭執聲。掀簾一看,竟是自己的親衛隊長和一名庫曼使者扭打在一起。使者的衣襟被扯開,露出胸口猙獰的狼形刺青——那是欽察奴隸的標記。
“他說要把羅斯女人的頭發編成馬繩!”親衛隊長咆哮著,手中匕首抵住對方咽喉,“這些庫曼雜種,和蒙古人一樣該死!”
丹尼洛按住親衛的手,用欽察語低聲道:“你原本是忽灘的人?”使者眼中閃過驚愕,隨即轉為仇恨的火焰。老將軍從懷中掏出那封燒焦的信:“忽灘讓我告訴你,‘活下去,看著仇人去死’。他還說,庫曼人裡有很多像你這樣被迫為奴的欽察人,隻要我們聯合起來,就有機會報仇。”
使者突然崩潰大哭,在泥地裡重重磕頭。丹尼洛望向北方,那裡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他知道,這場與蒙古人的戰爭,從來不是單純的領土爭奪——而是文明與野蠻的殊死較量。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羅斯聯軍的號角聲響徹草原,驚起無數寒鴉,它們撲棱棱的翅膀聲,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血戰哀鳴。而在遠處的山丘上,蒙古人的探馬正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們快馬加鞭,向主帥彙報著羅斯人的動向,一場決定羅斯命運的大戰,即將拉開帷幕。
喜歡天嬌:鐵木真崛起與大元帝國前傳請大家收藏:()天嬌:鐵木真崛起與大元帝國前傳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