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風落草間的刻痕_天嬌:鐵木真崛起與大元帝國前傳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24章 風落草間的刻痕(1 / 1)

“喀拉哈提,你看這團雲像不像去年走失的那隻白頭公羊?”

紮克拜媽媽蹲在氈房門口撚羊毛,針尖挑開毛團裡的草屑,忽然抬手指向天邊。雲絮正從阿爾泰山的雪頂滑下來,邊緣被風啃得毛糙,像公羊甩動時炸開的鬃毛。坐在她對麵的少年喀拉哈提正給馬具上油,聞言順著她的手望去,油脂在皮革上暈開的痕跡突然凝住——雲影落進他瞳孔時,山坳裡的風恰好卷起一團沙礫,打在氈房的木架上簌簌作響。

“更像鐵木真的戰馬。”他低聲說,指尖蹭過馬鞍上雕刻的纏枝紋,“阿塔講過,他的馬踏過雲層時,雲就會漏下金箔。”

紮克拜媽媽的針停在半空,羊毛線在風裡晃出細弧。她沒接話,隻是把手裡的毛團往膝頭按了按,指腹摩挲著毛根處沾染的草汁痕跡。遠處的羊群正漫過緩坡,像被風吹散的棉絮,而更遠處的戈壁灘上,有個模糊的人影正騎著摩托車駛來,車後揚起的塵線細得像根斷了的韁繩。

喀拉哈提記得阿塔講鐵木真傳說的夜晚。煤油燈芯爆出火星時,父親總愛用馬刀鞘敲著氈房立柱:“那時候風都跟著人走,馬蹄踏過的地方,草籽落地就發芽。”話音未落,氈房外的野風就會撞得木架哐當響,仿佛真有千軍萬馬從曆史深處奔來。可現在他摸了摸身邊的老馬“豁耳朵”,這畜生正無精打采地啃著乾枯的芨芨草,鬃毛裡卡著的沙粒比去年多了一倍。

“李娟寫過,”他忽然開口,想起前幾天在鄉郵政所讀到的書,“她說每片雲都是鐵木真的戰馬,每粒沙子都是他撒下的汗。”

紮克拜媽媽終於抬眼,皺紋裡的塵土被陽光照得發亮:“那個寫書的丫頭,見過真正的風沙嗎?”她把撚好的毛線繞成球,動作忽然頓住,“去年冬天雪薄,你阿塔找羊時摔斷了腿——鐵木真的汗要是能化雪,咱們氈房外的雪窩子咋還凍著枯草?”

風鑽進氈房縫隙,卷起地上的羊毛碎屑。喀拉哈提看著母親指尖磨出的厚繭,忽然想起李娟書中寫的“流動的詩”——可現實裡,詩是沉在羊毛油脂裡的草屑,是馬鞍皮革下磨出的血泡,是阿塔瘸著腿趕羊時,落在雪地上的那串歪斜腳印。

遠處的摩托車聲越來越近,騎車的是鄉文化站的乾部,車後座綁著一摞印著蒙漢雙語的宣傳冊。喀拉哈提站起身時,看見宣傳冊封麵上印著航拍的草原,綠意濃得像化不開的顏料,可他知道,那片被鏡頭圈住的草場,上個月剛死了三胎羊羔。

文化站乾部阿力木掀開門簾時,帶進一股混合著汽油和塵土的風。他懷裡抱著的不僅是宣傳冊,還有一本塑封的《阿勒泰的角落》,漢文書頁間夾著幾張蒙文便簽。“紮克拜媽媽,喀拉哈提,”他把書遞過來,封麵印著的李娟照片正對著氈房裡的酥油燈,“地區搞‘草原文化解讀’項目,說要把這些書裡寫的故事,跟咱們的生活對照著講。”

紮克拜媽媽接過書,指尖在“李娟”兩個字上滑過,像摸陌生的馬鞍雕花。喀拉哈提湊過去,看見書中某頁被畫了波浪線:“遊牧生活不是抽象的浪漫,是羊糞堆裡的實在日子。”他忽然想起昨天幫母親曬奶疙瘩,奶漿滴在氈房地上,引來成群的螞蟻,那場景跟書裡寫的“金色的漿汁”完全不同——現實裡的奶疙瘩帶著羊膻味,曬乾後硬得能磕掉牙。

“阿力木哥,”喀拉哈提指著書中那段鐵木真的比喻,“她寫這些的時候,是不是沒見過牧民半夜接羔?手凍得握不住剪刀,小羊羔在雪地裡喊得像哭。”

阿力木蹲下來,從包裡掏出平板電腦,屏幕上跳出李娟在草原的采訪視頻。畫麵裡的女作家戴著寬簷帽,站在羊群前微笑,身後的草場綠得晃眼。“她說這是‘文學的再詮釋’,”阿力木劃著屏幕解釋,“把老傳說變成新句子,就像你們把舊馬鞍改成摩托座墊——形式變了,筋骨還在。”

紮克拜媽媽突然把書合上,毛線球滾落在地。“我阿爺說過,鐵木真的馬鞭子能抽開烏雲,”她的聲音被風揉得發啞,“可去年那場黑沙暴來的時候,我們躲在氈房裡,聽著沙子打在鐵皮屋頂上,像千軍萬馬在踩棺材板。李娟寫的雲是戰馬,可我們的雲,有時候是催命的鬼。”

阿力木沒接話,隻是點開平板電腦裡的另一個文件。那是段牧民口述史錄音,說話的是喀拉哈提的阿塔:“六十年前,草能沒過馬背,羊群走到河邊喝水,能把河水攪成奶白色。現在呢?羊啃完草皮,連草根都刨出來嚼……”錄音背景裡有羊叫和風聲,喀拉哈提聽出那是去年大旱時,父親在草場邊緣錄的音。

“李娟寫的是‘流動的詩’,”阿力木把平板遞給喀拉哈提,“可你們阿塔錄的,是正在流走的生活。項目組想把這些拚起來——老傳說怎麼在今天活下去,就像你們家那匹‘豁耳朵’,年輕時能跑百裡,現在得跟著摩托車吃草。”

風從門縫裡擠進來,吹得酥油燈芯忽明忽暗。喀拉哈提盯著平板電腦上的文字,李娟筆下的“戰馬雲”和父親錄音裡的“黑沙暴”在他腦子裡撞在一起。他想起上個月去縣中學,語文課本裡有篇寫草原的課文,配圖是油畫般的金色草甸,可他同桌的牧民兒子說,他家的草場去年被開礦車碾出了大裂縫,像被刀割開的羊皮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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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力木哥,”他忽然問,“書裡寫鐵木真的汗變成沙子,那現在沙子越來越多,是不是說……”

話音未落,紮克拜媽媽猛地站起身,把羊毛團塞進阿力木懷裡:“你們城裡人愛琢磨字兒,我們牧民隻看草長多高。”她走到氈房門口,掀起門簾時,陽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塊被風吹舊的氈子,“喀拉哈提,去看看羊,彆讓它們啃到去年的枯草根。”

阿力木走後,喀拉哈提揣著那本《阿勒泰的角落》出了氈房。“豁耳朵”正站在芨芨草叢裡甩尾巴,蒼蠅圍著它腿上的傷疤打轉。他翻身上馬,書本在馬鞍袋裡硌著肋骨,李娟描寫的“詩意遊牧”和眼前這匹瘸腿老馬的喘息聲,像兩股擰不到一起的毛繩。

他騎著馬往冬牧場走,那裡有阿塔小時候放牧的地方。路過一片沙丘時,馬突然停步,前蹄刨著沙地裡露出的半截木頭。喀拉哈提下馬扒開沙子,發現是根腐朽的馬樁,樁身上刻著模糊的紋路,像某種古老的符號。他想起阿塔說過,鐵木真時代的牧民會在馬樁上刻戰紋,祈求水草豐美。

“李娟沒寫過這個吧?”他對著風喃喃自語,指尖劃過木頭上的刻痕,沙粒順著紋路往下掉,像極了書中寫的“鐵木真的汗”。可現實裡,這汗早已風乾成沙,埋在荒草下無人問津。他拿出手機給阿力木拍照,屏幕上的木刻紋路和書中那句“每粒沙子都是汗”重疊在一起,突然顯得有些蒼白。

再往前走,遇見鄰氈的哈德爾大叔在修羊圈。老人用的是傳統的紅柳枝籬笆,可籬笆外堆著廢棄的鐵絲網,上麵還纏著去年黑沙暴留下的塑料袋。“喀拉哈提,”哈德爾大叔直起腰,捶著背說,“聽說有人把咱們的日子寫成詩了?我那在烏魯木齊打工的兒子說,城裡人愛買這種書,說看了能想起‘故鄉’。”

他抓起一把沙子扔在地上:“我的故鄉是羊糞燒的炊煙,是接羔時凍裂的手,不是書裡寫的‘流動的雲’。讓他們來嘗嘗冬天喝冰碴子奶茶的滋味,再寫詩不遲。”

傍晚回氈房時,喀拉哈提看見阿力木又來了,正和紮克拜媽媽坐在氈房裡喝奶茶。桌上攤著《阿勒泰的角落》和阿塔的口述史錄音筆,阿力木的筆記本上寫著:“傳說的當代轉譯——如何讓鐵木真的戰馬踏過智能手機信號塔?”

“喀拉哈提,你看這個,”阿力木指著電腦上的策劃案,“我們想搞個‘草原文學工作坊’,讓牧民把真實的生活寫成詩,就像李娟那樣,但要加上現在的事兒。比如……用衛星定位找羊,算不算‘新時代的牧馬人’?”

紮克拜媽媽把茶碗重重放在桌上,奶茶濺出幾滴。“我阿爺教我認牧草時,說每種草都有自己的名字,就像每個羊娃子都有耳標。”她看著阿力木,眼神像盯著開春時難化的冰層,“可你們現在說要把羊耳標寫成詩,那羊丟了的時候,詩能幫著找回來嗎?”

喀拉哈提突然想起李娟書中寫的“遊牧美學”,那些被文字打磨過的細節——擠奶時奶桶的聲音,氈房天窗漏下的月光。可他親身體驗的擠奶是淩晨零下二十度,手指粘在奶頭上差點扯掉皮;天窗漏下的月光,多半照著母親半夜起來給爐子添羊糞的背影。

“媽,”他忍不住開口,“也許李娟寫的不是假的,隻是……”

“隻是她沒嘗過羊糞餅沒曬乾時,嗆得人掉眼淚的滋味。”紮克拜媽媽打斷他,起身去添茶,圍裙上還沾著早上揉麵的麵粉,“阿力木,不是我們不懂詩,是我們的詩長在草裡,羊吃了能長膘,人讀了能知道啥時候該轉場。書本裡的詩,能讓‘豁耳朵’多長兩斤肉嗎?”

三天後,“草原文學工作坊”在鄉文化站開班。喀拉哈提揣著那根從沙裡挖出的馬樁來了,同行的還有哈德爾大叔和幾個年輕牧民。阿力木把李娟的書發給大家,卻發現不少人悄悄在下麵墊著獸醫手冊。

“今天咱們試試,”阿力木站在白板前,“把老傳說和現在的生活拚起來。比如鐵木真的戰馬,如果活到現在,會是什麼樣?”

會場沉默著,隻有窗外的風聲。喀拉哈提摩挲著馬樁上的刻痕,忽然想起昨天給“豁耳朵”敷藥時,老馬用鼻子蹭他的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草場退化的衛星圖。“它可能會……”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發顫,“它可能會在gps地圖上找水草,馬鞍上掛著太陽能充電的對講機,蹄子踩過的地方,不是金箔,是塑料礦泉水瓶。”

哈德爾大叔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光亮:“對!我兒子從城裡寄來的無人機,飛起來像鐵木真的鷹,能看見三十裡外的狼。可那機器掉在草場上時,羊以為是新來了啥野獸,嚇得紮堆跑。”

另一個年輕牧民接過話:“我爺爺說鐵木真的馬鞭一揮,雲就下雨。現在我們用手機查天氣預報,說有雨,全家趕羊去接水,結果雲飄到隔壁縣下了。這算不算‘新時代的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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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混著風聲從窗戶縫裡漏出去。阿力木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錄,忽然站起來:“等等,你們剛才說的,就是最好的詩!不是把傳說寫成漂亮句子,是讓傳說長出現代的骨頭。”

喀拉哈提看著手中的馬樁,那些古老的刻痕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他想起李娟書中的“流動的詩”,突然明白流動的不是文字,而是生活本身——就像阿爾泰山的雪水,既流過鐵木真時代的草原,也流過現在插著太陽能板的氈房。

“我想寫個句子,”他忽然舉起馬樁,“‘鐵木真的汗落在今天的草場上,變成了牧民手機裡的信號格,一格一格,丈量著草場退化的速度。’”

工作坊結束時,夕陽正把草原染成金紅色。喀拉哈提把那根馬樁立在氈房外,古老的刻痕被夕陽鍍上一層暖光。紮克拜媽媽出來喂羊,看見馬樁時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上麵的紋路,忽然說:“你阿塔小時候,總在這附近玩,說看見過‘金馬駒’從草窠裡竄出來。”

“媽,”喀拉哈提幫她把羊趕進圈,“也許金馬駒就是現在的摩托車,跑得比傳說還快。”

風從山坳裡吹來,帶著遠處煤礦的機器轟鳴,也帶著未被開采的草場氣息。喀拉哈提抬頭看天,雲層正在聚集,形狀像極了李娟寫的“戰馬”,隻是這一次,他看見馬鬃毛裡夾雜著塑料地膜的反光。

阿力木發來信息,說地區要把牧民寫的句子做成音頻,放在草原旅遊的講解器裡。喀拉哈提回複時,手指在屏幕上頓了頓,打下一行字:“彆把我們的生活做成標本,要讓它像草一樣,在風裡繼續長。”

他放下手機,看見“豁耳朵”正低頭啃食馬樁周圍的草芽,那些嫩芽從沙礫縫裡鑽出來,綠得倔強。鐵木真的傳說還在風裡飄,但現在,傳說的刻痕裡,開始長出新的草葉——它們帶著羊糞的味道,沾著手機信號的微光,在現實的沙地裡,悄悄紮下根去。

而遠處的文化站裡,阿力木正把牧民們寫的句子整理成冊,封麵不再是航拍的綠意,而是一張特寫:乾裂的土地上,一株草芽頂開沙粒,縫隙裡嵌著半片褪色的蒙文報紙,上麵隱約能看見“鐵木真”三個字的筆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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