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位於市郊的豪華彆墅內，燈火通明
客廳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著德甲另一場比賽的錄像。
“叮咚~~~~”
門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份寧靜。
林遠有些意外，這個時間點，會是誰？
他走到門口，通過可視對講係統，看到了那個站在門外、略顯疲憊的身影。
馬丁·巴德。他的臉上，帶著一種林遠從未見過的、混雜著疲憊與滄桑的神情，仿佛在短短幾天之內，就蒼老了許多。
林遠打開了門。
“晚上好，林。”巴德的臉上擠出一絲略帶歉意的微笑。
“請進。”林遠側身讓開，沒有多餘的寒暄。
兩人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抱歉，林，現在才來。”巴德揉了揉眉心，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倦意，“這幾天俱樂部裡天翻地覆，一團亂麻。處理那些……爛攤子，耗費了太多精力。”
“我知道沃爾克已經把俱樂部的決定告訴你了。我今晚來，不是為了用那些陳詞濫調來改變什麼。”他開門見山，沒有絲毫繞圈子的意思，“我隻是想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和你說幾句話。”
他看著林遠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深吸一口氣，用一種極其鄭重的語氣說道：“在說任何事之前，我必須先向你道歉。”
“舒爾茨的那些卑劣行徑，那些躲在陰溝裡的暗箭……我沒能及時阻止，讓你在為這家俱樂部浴血奮戰的時候，還要承受來自內部的背叛。”
“我曾向你承諾，要為你打造一個王朝的基石，為你清除一切場外的乾擾。但我失敗了。我沒能保護好你，沒能保護好我們共同的夢想。曆史總是在重演，最堅固的城堡，往往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
“本世紀初的皇家馬德裡，弗洛倫蒂諾的‘銀河戰艦一期’，那是怎樣一支星光璀璨的球隊？齊達內、羅納爾多、菲戈、貝克漢姆、勞爾、卡洛斯……每一個名字，都足以照亮一個時代。他們本該建立一個真正的不敗王朝。”
“但結果呢？他們分崩離析了。不是因為對手太強，而是因為城堡內部的戰爭。主席弗洛倫蒂諾推行他那著名的‘齊達內加帕文’政策，每年買一個最昂貴的巨星，再從青訓提拔一批廉價的後衛。他追求的是商業價值，是球衣銷量，是全球巡演的門票。為此，他不惜解雇功勳卓著、懂得如何平衡更衣室的主教練博斯克，趕走精神領袖耶羅，甚至為了區區幾十萬歐元的加薪，賣掉了球隊的防守屏障馬克萊萊。”
“當一支球隊的財務總監，權力大過了體育主管和主教練時，悲劇就注定了。他們擁有了全世界最華麗的攻擊線，卻因為失去了一個願意乾臟活累活的後腰而瞬間崩塌。”
“巨星們在前場各自為戰，後防線則千瘡百孔。一座本該統治歐洲的白色城堡，就這樣因為內部的傲慢與貪婪，變成了一個華麗的廢墟。我從未想過，這種荒誕的戲劇，會以一種微縮的方式，在我們這裡重演。”
林遠靜靜地聽著，他能感受到對方話語裡的沉痛。他沒有立刻回應，隻是拿起桌上的水壺，為巴德倒了一杯溫水。
“我的戰鬥，一直都在綠茵場上。”林遠將水杯推到他麵前，繼續說道，“我的忠誠，屬於那些在看台上為我呐喊的球迷，屬於那些在更衣室裡能與我並肩作戰的兄弟。至於會議室裡發生的戰爭……那是你們的戰場，不是我的。”
“但是，”林遠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我不會繼續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待下去。”
巴德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即又被更深的遺憾所取代。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一年前，我以為我發現了一塊能震驚德國的璞玉，我以為我需要幾年時間去精心打磨，讓你慢慢發光。”
“但我錯了。”巴德的語氣裡充滿了自嘲，“我所做的，僅僅是為你揭開了那層遮擋光芒的幕布。你的光芒，遠比我最大膽的想象，還要璀璨一萬倍。”
“所以，今晚，我代表俱樂部裡所有真正熱愛足球的人，代表這座城市裡成千上萬的球迷，向你表達最正式、也最誠摯的感謝。”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林遠。
“你用一個賽季，為我們帶來了俱樂部曆史上最輝煌的連勝紀錄，帶回了德甲的資格，還把我們送進了德國杯的決賽殿堂。你讓我們的商業價值翻了十倍，讓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到這座小城。現在，‘紐倫堡’這個詞在穀歌上的搜索熱度，甚至超過了‘慕尼黑’。”
“但最重要的，你帶回來的是希望。你讓這座城市的球迷重新相信，奇跡是存在的，一個英雄，真的可以改變一座城市的命運。”
林遠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回望著他。他知道，接下來的，才是今晚的重點。
“我們都知道，我們都應該現實點，”巴德深吸一口氣，“這個夏天，將會有一場風暴。舒爾茨的事件，隻是讓這風暴提前到來了。我們不可能留得住你，強行留下你，對你，對俱樂部，都是一種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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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剩下的唯一任務，就是為你舉辦一場最盛大、最完美的告彆演出。”
“在賽季剩餘的所有比賽裡，”他一字一頓地承諾道，“俱樂部將給予你毫無保留的、絕對的支持。我們要一起，把那座德國杯的冠軍獎杯，帶回這座城市。這將是你留給這裡，最完美的告彆禮物。”
“至於夏天，”巴德的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既然你注定要飛向更高的天空，那我們能做的，就是為你舉辦一場足球史上最盛大的起飛儀式。我們會完全尊重你和你經紀人團隊的意願，進行開放、透明的合作。我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從紐倫堡走出去的國王，配得上一場最體麵的加冕。”
“董事會已經通過了初步決議。賽季結束後，你的39號球衣，將在紐倫堡俱樂部，被永久封存。”
球衣退役。這是一家俱樂部能給予一名球員的、至高無上的榮譽。它意味著這個號碼，將永遠隻屬於一個人，成為一段傳奇永不磨滅的印記。
林遠有些詫異道，“這在俱樂部百年曆史上好像從未有過。”
“這是你應得的。”巴德的語氣充滿了敬意，“隻有那些為一支球隊奉獻了一生的傳奇，像ac米蘭的馬爾蒂尼，阿賈克斯的克魯伊夫，或是憑一己之力為那不勒斯帶來冠軍的馬拉多納，才配得上這樣的殊榮。但董事會一致認為，你用一個賽季所創造的奇跡，足以與那些傳奇們窮其一生的貢獻相媲美。”
林遠沉默了片刻，緩緩地從沙發上站起身。
“我接受你們的感謝，”他走到巴德麵前，平靜地說道，“也請你，替我轉達對他們的感謝。”
巴德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鄭重地向林遠伸出手。
“那麼，祝我們合作愉快，林。”
“合作愉快，馬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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