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聽雨軒。
蘇芳掀開簾子,陳繼昌走了進來,陳嘉屈膝行禮,“爹爹。”
二人一左一右圍著圓桌坐下,陳繼昌神色悵然,與月前天差地彆。
“嘉兒,你與楊解元的婚事恐就此作罷。”陳繼昌長歎一聲。
不提平調之事,單說這楊解元,從頭到腳樣樣他都滿意,可惜了。
陳嘉倒很坦然,“爹爹,世上之事講究個緣分,緣分不到強求不得。”
陳繼昌朝她笑笑,“為父還以為你心悅那楊解元呢。”
心悅,不可能。陳嘉對楊解元無感。
“爹爹,我與楊解元隻見過一麵,何來心悅。隻是爹爹不將家中實情告知女兒,女兒心裡不大舒坦。”她盯著遠處瓷盆裡正在慢慢消融的冰塊,聲音悶悶的。
事到如今,陳繼昌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家中發生一係列變故,導致他的觀念隨之改變。
陳繼昌:“寧王勢大,四處招攬官員,或脅迫或威逼,為父與他有些交情,遲早要被他盯上,這才想法子調離此地。”
陳嘉腦子稍微轉了轉,便想通了前因後果,沉默著沒說話。
陳繼昌繼續道:“嘉兒,這樁婚事心思雖多了些,可那楊解元家世學識相貌胸襟,樣樣與你相配,且他心裡有你,這次兩家不歡而散,他私底下找過我許多次。”
“哦?”陳嘉淡然的問:“他找你之後呢?楊家可有動靜?”
陳繼昌也反應過來,搖了搖頭。
陳嘉又問:“楊家為何突生變故,可是有人從中作梗?”
她腦子浮現一個清冷的身影,是否與那人有關呢?
陳嘉還不知鄧玄上門求親被陳繼昌打發走了。
她心裡想什麼,陳繼昌也不知,隻說:“你外祖父時年六十有八,聖上已恩準他告老還鄉,你兩個舅舅不過五品小官,誰還會把陸家放在眼裡呢。”
陳繼昌唉聲歎氣。
權力就是如此現實的產物。
甭管一個文官官拜幾品,哪怕是朝中閣老,隻要下了台,底下又沒有能撐起門楣的子弟,注定一落千丈。
有道是人走茶涼。
但勳貴人家就不同了,隻要爵位在地位就在,這也是他為何卯足了勁兒與伯爵府定親。
陳嘉無奈的笑了笑。
陳繼昌雖是知府,可在三品京官眼裡算個屁。
沒了陸岩學,陸家門庭落敗,陳家也好不到哪裡去,陳繼昌的根基實在是太淺了。
所以,這便是楊家態度突然曖昧起來的原因,現實又真實。
陳繼昌看著她,滿眼疼愛,“如今爹爹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賭不起了,既然楊家態度模棱兩可就罷了。爹不在乎對方什麼門第,隻盼望你一生順遂,日子過得安生就好。”
他這一番話是動了低嫁的念頭。
“爹爹,”陳嘉對他的態度不置可否,隻道:“其實女兒不想成親嫁人。”
“不想嫁人?”
陳繼昌用手背摸了摸陳嘉的額頭,“我兒也沒有發燒啊,怎得說起了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