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越過天際線,從東方升起,陳嘉的視線變得清晰。
她的眼睛沒有一刻從那道柵欄移開,心裡滿滿的擔憂。
小穗和杜婉月女性特征太過明顯,證件上也隻能寫明是女性,檢查的鬼子對二人上下其手,扭捏撫摸,奸笑連連。
杜婉月眼神呆怔,一動不動的任由他們調戲,小穗緊咬牙關,倍感屈辱,眼淚怎麼都兜不住。
她淚眼婆娑的望向陳嘉和阿盈,無聲的乞求道:“快帶阿盈走。”
黑乎乎的槍口近在咫尺,鬼子的斥責聲再度響起,陳嘉看了阿盈一眼,狠下心,抱起她轉過身,一路快走,走著走著,就跑了起來。
她心裡很亂,心想,有出城證在,鬼子不敢亂來,騷擾一番,就會放了她們。
出了水西門,外頭是一個木橋,橫跨在秦淮河上,再往前走,旁邊就是莫愁湖。
“不對,她們的出城證有問題,編號不對,是假的!”後麵傳來鬼子氣急敗壞的聲音。
“不能放他們走,快追!”
“砰砰砰”子彈打在陳嘉腳後跟,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腦子一片空白,隻曉得抱著阿盈拚命的跑。
“狗娘養的王八蛋,老娘跟你們拚了!”身後傳來小穗和杜婉月破罐子破摔的罵聲和不甘的怒吼聲。
她們此時的心情就好像步履蹣跚的行走在冰麵上,好不容易就要走到對岸,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卻在腳即將踏上岸邊的這一刻,冰塊刹那間融化。
前一秒充滿希望的過河者,下一秒毫無征兆的沉淪深淵,被洶湧的河水徹底淹沒。
大起大落的瞬間,是深深絕望後的心如死灰。
二人對視一眼,淚中帶笑,極有默契的同時撲向鬼子,阻攔他們出城的腳步。
陳嘉一隻手托著阿盈的屁股,一隻手抱住她的後背,讓她緊緊摟住自己的脖子。
眼眶中的淚水噴湧而出,嘩啦啦的流了滿臉,她不敢回頭看一眼,腳下生風,一個勁兒的跑,很快就跑出鬼子的射擊距離。
要不是占據日本商店時,吃了幾天飽飯,睡了幾天軟床,陳嘉這會兒,真不一定有這麼大的爆發力。
阿盈望著城門的方向,天地在此刻化成一道虛幻的直線,“娘......”。
阿盈的聲音在顛簸中顫抖,經曆過長達二十天提心吊膽的躲藏後,她隻能發出小貓似孱弱的聲音,嚎不出聲了。
“穀樂盈,你爹叫穀歲寧,北平人,是打鬼子的戰鬥英雄,你娘叫周小穗,南京人,祖籍安徽亳縣,莫忘了!”
小穗拚命掙紮著,抵抗著,扯著嗓子奮力發出最後一聲對女兒無限的牽掛。
二人的棉衣被數十雙手撕的粉碎,風一吹,漂浮在半空中,宛如下起了鵝毛大雪。
成群的陰雲飄過,遮住光芒萬丈的朝陽,鬼子拖走兩人的屍體,屍體在地上滑行時,留下兩道深深的血印。
一片荒蕪中,陳嘉沒有一絲停歇豁出命去的狂奔,“小嬢,我疼。”阿盈被她雙手緊緊箍著,險些喘不上來氣。
“對不起,阿盈,是嬢嬢太用力了。”陳嘉把阿盈放下來,攥住她的胳膊,一前一後奔跑在焦黃的田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