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寧願她平庸一點。”程永年嘴上這麼說著,神情卻隱隱帶著一絲竊喜。
他打心底裡為她感到驕傲。
“這世道,還是能乾點好。”瞎子感慨了一句。
程永年點頭。
想要在亂世安身立命,還是得有點真本事傍身才行。
瞎子滿臉惆悵,他拎起酒瓶給程永年倒酒。
兩人碰了個杯,瞎子一飲而儘,臉色微紅,放下酒杯,看向程永年,很認真的問:“這事能不能就到我這?”
程永年仰頭喝酒,沒說話。
瞎子心中不忍,憤憤道:“你們那個什麼狗屁計劃就那麼重要?”
他不明白,為什麼要為了一個不知道是否能夠成功的計劃搭進去那麼多條命。
程永年還是沒說話,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酒館雖小,生意卻不錯,人聲鼎沸,這聲歎氣,輕不可聞。
國家麵前,大局麵前,個人利益與安危,輕如鴻毛,微不足道。
看著程永年沉默的態度、決絕的表情,瞎子知道此事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
軍統真是一群瘋子。
他直勾勾望向純白的酒瓶,仿佛穿過這一抹白,看到了自己葬禮上飄散的紙錢。
死亡在這一瞬間,具體化了。
但他竟然沒有絲毫猶豫,有的死輕於鴻毛,有的死重於泰山。
人一旦知道自己為什麼去死,反而變得從容起來。
瞎子繼續嗑著花生喝著小酒,與程永年聊家鄉的土,家鄉的雪,家鄉金色的麥浪。
沉寂數日,六組再次迎來新的任務。
許是前幾次任務乾的漂亮,這一次,被賦予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刺殺日本陸軍少將——酒井茂。
陳嘉手裡舉著酒井茂的照片,這是一張軍裝照,男人頭戴軍帽,身著軍服,佩戴少將軍銜,戴著黑框眼鏡,眼神陰鬱,鼻子留著一小撮胡須,很標準的鬼子長相。
酒井茂是從湘北戰場上退下來的,專程來到上海搞經濟,負責把江南一帶掠奪的資源運回日本本土。
在日本人的地盤,刺殺一個少將,還想要全身而退,簡直難如登天。
她是死不了,可她手底下的三名組員呢?搞不好,要全軍覆沒的。
“表舅,你確定讓六組去刺殺一個實權少將?”
她有些傻眼,仰頭看向程永年,眨了眨眼,一臉你是不是飄了的表情。
程永年的聲音平緩冷淡:“命令是總部直接下達的。”
陳嘉:“……”既然是總部的命令,那必須得執行了。
任務自然不會盲目的執行,早就有人前前後後的摸過底了。
程永年把酒井茂的資料拿給她,陳嘉快速的翻閱著,她需要在短時間刻進腦海。
片刻,陳嘉把資料遞給程永年。
他沒接資料,而是問:“記住了嗎?”
陳嘉不明所以的點點頭:“記住了。”
“真記住了嗎?”他又問一遍。
“真記住了。”她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程永年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才拿出打火機將資料徹底焚燒。
燒完資料,凝神注視著她,表情有些古怪,眼神中蘊含著一層霧氣,像是深山中常年不散的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