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脈殿的石門在身後轟然閉合時,林塵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蘇璃的指尖還停在他手腕上,隔著習武服的薄布,能觸到他脈搏沉穩的跳動——和三日前在殿內時截然不同。
那時他的血脈像被熱油烹煮的蛇,隔著皮膚都能摸到暴烈的鼓噪,可現在……她垂眸看向交疊的手,自己掌心浮起的淡青色靈力正緩緩滲入他的皮膚,竟沒有半分排斥,反而像落入深潭的雨珠,轉瞬就被吸得乾乾淨淨。
"蘇姑娘?"嶽山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這位武術世家的傳人正用九環刀背敲著石地,刀環相撞的脆響驚飛了幾隻山雀,"柳前輩說去穀口試手,你發什麼呆?"
蘇璃猛地收回手,指尖在袖中蜷成微顫的弧度。
她望著林塵的背影——他站在十餘步外,正仰頭看天。
夕陽把他的輪廓鍍成古銅色,連左臂"武"字刺青都泛著暗紅的光,哪還有半分之前在殿內咳血時的脆弱?
"來了。"林塵轉身,聲音像浸過寒潭的鐵,"柳前輩要試什麼?"
柳清風正蹲在一塊兩人高的青岩前,枯瘦的手指在岩麵上劃了道淺痕:"你前日在殿裡說自己是"終結者",老頭子活了七十歲,頭回見淬體九重的小子能讓上古碑刻顯靈。"他直起腰,渾濁的老眼突然亮得驚人,"讓我看看,這"終結者"的拳頭,到底有多沉。"
林塵沒說話,走到岩前站定。
蘇璃注意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節微微彎曲,像在摩挲不存在的拳套。
這是他從前教學生時的習慣,每次要示範重拳擊打,總先虛握兩下找發力點。
"小心。"她脫口而出。
林塵側過臉,眼底映著晚霞,倒像是在笑:"怕我打偏?"
話音未落,拳風已起。
蘇璃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一拳沒有蓄勢,沒有擺架,甚至連呼吸都沒提——可空氣裡卻像被撕開道無形的膜,發出刺啦一聲裂響。
青岩先是震顫,表麵浮起蛛網般的細紋,接著"轟"地炸開,碎石激得在場眾人紛紛後退。
但真正讓所有人僵住的,是岩壁碎裂處的空氣。
一道半指寬的黑縫懸在原處,像誰用炭筆在天空上硬劃了道線。
嶽山的九環刀"當啷"墜地。
他盯著那道黑縫,喉結動了動:"林塵,你這拳……"
"我也不知道。"林塵彎腰撿起碎石,指腹蹭過鋒利的斷麵,"剛才出拳時,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推我。
像是……"他抬頭看向黑縫,"像是這方天地在催著我打破什麼。"
柳清風突然咳嗽起來,手撐著石桌直不起腰。
蘇璃正要上前,卻見老人從袖中摸出個銅鈴,輕輕一晃——黑縫應聲閉合,像從未出現過。
"天地屏障。"柳清風抹了把嘴角,"老頭子年輕時候跟著師父走南闖北,在昆侖山頂見過。
凡人的力量再強,最多震碎山石,可要是觸到了天地屏障......"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塵一眼,"小友,你現在的拳頭,已經不是"人"的拳頭了。"
夜幕降臨時,穀口的篝火劈啪作響。
蘇璃往火裡添了把鬆枝,火星濺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