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的膝蓋重重磕在碎石上。
左臂的灼痛順著血管竄上後頸,像有千萬根細針在紮他的神經。
他眼前閃過父親胸口暗金符文的殘影,接著便是一片漆黑——再睜眼時,他竟站在記憶裡那片焦黑的廢墟上。
火勢還未完全熄滅,燒焦的房梁“哢嗒”一聲墜地,火星濺在他腳邊。
六歲的自己正縮在半塌的衣櫃後,臉上的血和泥混在一起,哭都不敢哭出聲。
而在那孩子麵前,一個背對著他的身影正跪在地上,顫抖的肩膀一起一伏,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對不起……小塵,爹真的沒有選擇……”
“爸?”林塵脫口而出。
他想衝過去,可邁出的腳卻像陷在泥潭裡,每一步都重得驚人。
那道身影緩緩轉過臉——是父親,卻比記憶裡年輕二十歲。
他眼眶通紅,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全是絕望,懷裡還抱著個繈褓,繈褓邊緣露出的嬰兒衣擺上,隱約能看見暗紅的符文。
“這是……我的胎衣?”林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黑淵首領癲狂的笑聲在耳邊炸響,“武神血脈,終於找到了!”;還有柳清風蒼老的聲音:“用靈魂封印術,把那東西封在他爹身體裡……”他突然明白父親胸口的符文是什麼——那是封印,是替他承受詛咒的枷鎖。
“爹!”林塵嘶吼著撲過去,可指尖剛要觸到父親的衣角,幻境突然扭曲。
他看見現實中的自己正跪在斷牆下,左臂的血紋爬滿半張臉,蘇璃的朱雀火在身側忽明忽暗,嶽山的長棍與父親的骨刃相撞,迸出火星。
“不能讓他迷失在記憶裡!”蘇璃咬破指尖,鮮血滴在泛黃的符紙上。
她的手在抖——方才對抗黑淵術法時,她的靈力已經耗去大半,現在每引動一道符都像在抽她的筋骨。
但林塵額角暴起的青筋和瞳孔裡翻湧的血光太可怕了,那根本不像是活人該有的狀態。
她咬著牙把“夢引符”按在林塵額頭上,符紙立刻泛起青光,順著皮膚鑽進他眉心:“醒過來,林塵!你還有要守護的人!”
幻境裡的林塵突然被拽回現實。
他看見蘇璃蒼白的臉近在咫尺,她的發絲被餘波掀得亂飛,右眼角的朱雀胎記在火光下紅得刺眼。
有什麼涼涼的東西順著額頭流進後頸,是蘇璃的血。
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蘇璃……”
“彆說話!”蘇璃反手扣住他手腕,指尖按在他脈搏上。
林塵的心跳快得離譜,像擂鼓似的撞著她掌心。
她能感覺到那股狂暴的力量在他體內橫衝直撞,像頭要掀翻牢籠的野獸——那是武神血脈,還是黑淵的詛咒?
“小心!”嶽山的暴喝打斷了她的思緒。
林塵猛地轉頭,正看見父親的骨刃帶著暗紫血光劈來。
嶽山的長棍橫在兩人身前,卻被那股力量震得虎口崩裂,整個人撞進斷牆裡。
“老東西你瘋了?”嶽山吐掉嘴裡的血沫,他分明看見方才那一刀收了七成力,否則他此刻早該被劈成兩半。
可為什麼?
那是林塵的父親,卻又像被什麼東西操控著,眼神空洞得像具傀儡。
“他在……保留實力?”嶽山抹了把臉上的血,盯著父親遲緩的動作。
方才那記劈砍,換作真正的黑淵死士,根本不會給對手喘息的機會。
可眼前這人的每一招都避開了林塵的要害,甚至在骨刃即將觸到蘇璃後背時,刀風突然偏了三寸,砍在她腳邊的碎石上。
林塵的左臂突然又是一陣灼痛。
血紋順著他的脖頸爬上臉頰,在他左眼尾凝出一片龍鱗狀的紋路。
他望著父親空洞的眼神,終於看清對方胸口的符文正在崩解——那是封印鬆動的跡象。
“爹,是你在撐著?”他啞聲開口,“你在對抗那東西……對不對?”
父親的動作猛地一滯。
骨刃“當啷”掉在地上,他抬起手,指尖顫抖著朝林塵的方向伸去。
可下一秒,暗紫血光重新籠罩他的身體,骨刃從他掌心重新生長出來,這次的攻擊比之前更狠,直取林塵咽喉!
“不——!”林塵吼著撲過去。
他的血紋突然暴漲,在空氣中凝出半條赤金龍尾,直接纏住父親的手腕。
龍尾上的鱗片泛著灼人的熱度,竟在父親皮膚上燙出青煙。
可父親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另一隻手的骨刃依然朝著林塵心臟刺來。
“砰——!”
廟宇殘牆突然又塌下一塊。
柳清風佝僂著背從塵霧裡鑽出來,他手裡攥著半塊帶銘文的青磚,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林塵眼角的餘光瞥見他蹲在廢墟裡,指尖輕輕拂過磚上模糊的刻痕,嘴裡喃喃:“林……燼……父……”
“柳老!”蘇璃想喊,卻被突然爆發的氣浪掀得踉蹌。
林塵的龍尾與父親的骨刃撞在一起,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尖嘯。
她望著林塵泛紅的眼眶,突然想起方才幻境裡那幕——年輕的父親抱著繈褓哭泣,而繈褓上的符文,和林塵左臂的“武”字刺青,竟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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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塵,抓住他的手!”蘇璃咬破舌尖,鮮血噴在朱雀符上。
火焰瞬間暴漲,將兩人包裹在紅光裡。
她能感覺到林塵的血紋在發燙,自己的靈力順著符紙湧進他體內——這是他們第一次共享力量,沒有召喚物,隻有兩顆劇烈跳動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