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廟裡的空氣沉滯如水,林塵盤膝而坐,體內翻湧的內息正緩緩歸於平靜。
就在心神將要沉入最深處時,胸口那枚貼身存放的古樸鑰匙,猛然傳來一陣滾燙的灼痛,像是被烙鐵狠狠燙了一下。
劇痛直衝天靈蓋,他尚未完全穩固的氣息瞬間紊亂。
與此同時,一段斷斷續續、仿佛從遙遠時空傳來的風聲,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塵……回來……他們要挖你的根。”
聲音嘶啞而急切,帶著一種瀕臨消散的虛弱。
根?什麼根?
林塵猛地睜開雙眼,精光一閃而逝。
他攤開右手,掌心不知何時竟浮現出一行細密的血字,鮮紅得仿佛剛剛寫下——“嶽山跑”。
這個名字他記得。
昨夜他引地脈之力為村中眾人歸名時,嶽山的本名就是“嶽山”,而“跑”字是在儀式中途詭異消失的後綴。
現在,它卻以這種方式重新出現,像一個血色的警告。
村子出事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村子半山腰的地脈節點上,吳根正將最後一撮香灰撒入麵前的土坑。
他嘴裡低聲念誦著古老的《喚名謠》,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奇特的韻律,似乎在與腳下的大地對話。
那些本該隨風飄散的香灰,卻詭異地在半空中凝聚,盤旋著組成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師不來,脈不啟。
吳根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憂慮,他抬頭望向村外武館的方向,長長歎了口氣:“這孩子還不懂,叫他名字的人,才是能打開門的那個。”
話音未落,大地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顫抖。
村莊中心,那口早已乾涸的古井旁,冷鋒和他帶領的三名獵手麵無表情地站著。
他們人手一根手臂粗細的金屬探針,探針的尖端深深刺入井口周圍的幾個地脈節點。
探針尾部連接著一個嗡嗡作響的銀色方盒,盒子的屏幕上,正有無數綠色的光點被強行抽取、彙集。
“隊長,‘名痕能量’的抽取效率比預想的要高。”一名獵手彙報道,語氣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冷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廢話,這可是傳承了上千年的‘名脈’,雖然衰敗了,但根基還在。加快速度,在那個叫林塵的小子回來前,把這裡的根徹底抽乾。”
隨著他一聲令下,三名獵手同時加大了能量抽取功率。
銀色方盒發出的嗡鳴聲變得尖銳刺耳。
瞬間,大地震顫得更加猛烈。
那口枯井仿佛活了過來,井口猛地噴出一股濃鬱的黑霧。
黑霧之中,一張張扭曲痛苦的人臉若隱若現,它們張著嘴,發出無聲的嘶吼。
那些嘶吼雖然沒有聲音,卻帶著一種能刺穿靈魂的絕望與怨毒——那正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卻被強行掠奪了名字的先人殘魂的哀嚎。
林塵的身影如一道離弦之箭,在山林間飛速穿行。
當他衝到村口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臟猛地一沉。
村口的石板路上,李威正靠著一棵大樹喘息,他胸口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衫。
在他麵前,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獵手正一步步逼近,手中泛著金屬光澤的短刃對準了他的咽喉。
“放棄吧,你們的名字,注定要成為我們的養料。”獵手的聲音像他手裡的刀一樣冰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破空聲響起,一塊石子精準地擊中了獵手持刀的手腕。
獵手吃痛,短刃脫手飛出。
他猛地回頭,看見了麵沉如水的林塵。
“又來一個送死的。”獵手不屑地活動了一下手腕,轉身朝林塵衝來。
林塵眼中寒光一閃,下意識想調出隻有自己能看到的係統界麵,但念頭一轉,又強行壓了下去。
他不動聲色地將界麵藏在意識深處,僅憑著一身精純的武技,迎了上去。
他沒有與對手硬碰硬,而是利用對村裡地形的熟悉,步步為營,閃避騰挪。
他的動作看似狼狽,總在毫厘之間躲開對方的致命攻擊,實則每一步都在暗中引導著對手的位置。
那名獵手隻覺得對方滑溜得像條泥鰍,心中愈發煩躁,攻勢也越發淩厲。
他一拳猛地揮出,拳風帶起尖嘯,誓要將林塵的腦袋砸碎。
然而,這一拳揮出後,預想中的破空聲卻消失了。
周圍的一切聲音,包括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都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掐滅。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獵手臉色劇變,他發現自己踏入了一個詭異的區域。
在這裡,言語無效,聲音不存。
他看到林塵的嘴唇在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他腦中卻清晰地接收到了對方的意思——歡迎來到“靜音陣”。
這裡曾是村中先輩們進行祭祀的古葬語場,一切言語在此地都會被大地吸收,唯有最純粹的心意和意誌,才能進行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