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孫傳庭_明風再起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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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孫傳庭(1 / 2)

"老子不是輸給闖王,是輸給這個爛透的世道!

日頭壓到潼關西塬上的時候,城樓子底下的火藥桶讓孫傳庭一腳踹翻了。黑火藥"嘩啦啦"淌了一地,跟地上的血痂子混成紫黑色的泥。老孫的鎧甲讓箭紮得跟刺蝟似的,護心鏡裂成八瓣,可腰杆子還挺得筆直。

"把額那口柏木棺材抬上來!"孫傳庭嗓子啞得跟破鑼似的。親兵們吭哧吭哧扛上來個黑漆大家夥,棺材頭上"大明督師"四個金字早叫箭矢刮花了。老孫拿刀尖挑開火藥桶蓋子,一捧一捧往棺材裡裝藥,火藥麵兒被風吹起來,迷得人直打噴嚏。

城外頭"轟隆轟隆"響個不停,李闖的呂公車都快懟到城牆根咧。那玩意兒有四五丈高,蒙著三層浸濕的牛皮,箭紮不透火燒不穿。車頂上蹲著的闖軍弓箭手,專往守軍眼窩子裡射,有個墩軍剛露頭就叫一箭釘穿了腦殼,屍首栽下城牆時還把雲梯帶倒一架。

白廣恩縮在敵樓裡裝死狗,新領的官袍讓火箭燒出七八個窟窿眼。高傑提著血糊糊的腰刀闖進來:"日你娘的白廣恩!火車營害死多少弟兄,你還有臉穿這身狗皮?"話沒說完,城外"咣當"一聲巨響——闖軍把紅夷大炮推上來咧,頭一炮就把西城門樓子掀掉半邊。

孫傳庭親手把三百斤火藥夯實在棺材裡,又塞進去三顆開花彈。老親兵王鐵頭突然跪下抱住他腿:"督師!留得青山......"話沒說完就叫流彈削去了半拉腦袋,紅白漿子濺了老孫一臉。城下傳來山呼海嘯的呐喊,原來闖軍敢死隊已經扒開缺口,打頭的壯漢舉著門板大的砍刀,刀刃上還掛著守軍的腸子。

"點火!"孫傳庭一腳把棺材踹下城牆,火星子順著藥撚子"嗤嗤"亂竄。那口滿載火藥的柏木棺材不偏不倚,正好卡在呂公車軲轆底下。霎時間地動山搖,潼關城牆"嘩啦啦"塌下去三丈寬,磚石瓦塊混著人胳膊腿飛上天,把血紅的日頭都遮住咧。

李過在煙塵裡眯縫著眼瞧,隻見半空中有頂官帽在打旋兒——那是孫傳庭的二梁朝冠,金翅子早叫氣浪掀飛了。白廣恩趁亂想溜,剛跑到馬道就叫潰兵擠下城牆,摔在屍堆裡讓自家火車營的鐵軲轆碾成了肉餅。

天黑透的時候,潼關城頭的"孫"字大旗終於燒斷了旗繩,帶著火星子飄進黃河。對岸山西老家的方向,隱隱約約傳來嗩呐聲——不知是誰家在娶新媳婦,吹的竟是《得勝令》。

哎,人的這一生,就是一場花裡胡哨的夢啊!

崇禎十一年,詔獄的牆皮讓孫傳庭摳得斑斑駁駁,指頭蛋子磨出血痂子又結上繭。隔壁號子的老囚犯天天扒著柵欄看稀奇——這山西漢子不喊冤不叫屈,拿碎磚頭在牆上畫滿彎彎道道,仔細一瞅,山是山,水是水,城是城,連長城垛口都數得清磚縫縫。

"老哥,畫甚咧?"偷錢糧的倉吏隔著尿桶問。

孫傳庭頭都不抬:"九邊缺多少兵,多少糧,多少炮,全在這兒咧。"說話間手腕子一抖,薊州鎮的烽火台就多出三座。獄卒來送牢飯,窩窩頭擱在《河套防禦圖》上,油漬把歸化城洇成了墨團團。

忽一日牢門"咣當"大開,陽光斜剌剌劈進來,照見滿牆的作戰圖。錦衣衛的飛魚服晃得人眼暈:"孫大人,皇上急召!"老孫慢悠悠把最後半拉窩頭塞嘴裡,臨走了還拿腳把地上的《火器配置表》抹平——那上頭算的鉛子火藥,比他吃的鹽還多。

紫禁城平台上的日頭毒得很,崇禎的龍袍讓汗溻得貼脊梁。孫傳庭的奏折往禦案上一拍,驚飛了簷下歇腳的麻雀。"五千秦兵,三年不費朝廷一個銅板",這行字看得皇帝手直哆嗦,景德鎮的茶碗"啪嚓"摔個粉碎。溫體仁在邊上陰惻惻插嘴:"孫大人牢裡畫的那些......"

"畫的就是要打的!"老孫從袖筒抖出三卷絹帛,《練兵實紀補遺》的墨香混著牢裡的黴味。崇禎突然發現,這囚徒畫的榆林鎮缺口,跟三天前陷落的軍報分毫不差。平台下的螞蟻正搬運糕餅渣,皇帝盯著它們看了半柱香,突然抓起兵部大印"咚"地蓋下去。

西安城的官驛半夜炸了鍋。孫傳庭出獄第七天,渭河灘上就擺開練兵場。從牢裡帶出來的算盤打得劈啪響,五千新募的愣頭青,每人每天省二合糧,三個月竟攢出夠打場硬仗的軍需。有個延綏來的兵痞子不服管,叫老孫拿《九邊兵製圖》卷成筒,"梆"地敲在天靈蓋上:"龜兒子!你老家讓流寇占咧還耍橫?"

李自成在商洛山收到線報時,正啃著烤羊腿。探馬說陝西新來個"畫牢總督",把西安城外的荒灘變成演武場,連女牆都按詔獄牆上的尺寸砌。闖王把油手往羊皮上一抹:"額倒要看看,是牢房裡的地圖硬,還是額們的鋤頭硬!"羊骨頭扔進火堆,濺起的火星子像極了三年後潼關的炮火。

西安城外的校場上,塵土揚得比城牆還高。孫傳庭拎著根馬鞭,站在點將台上瞅著底下那群精壯後生——這幫愣娃子背上馱著兩袋麥子,腿上綁著沙袋,跑起來“咚咚”震得地皮直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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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跑不夠三十裡,今兒的飯食喂狗去!”老孫的嗓門比號角還響。

新兵蛋子王二虎跑得舌頭都耷拉出來了,心裡直罵娘:“額日他先人,這比俺們村拉磨的驢還累!”剛想偷懶,後腦勺就挨了一鞭子,抽得他“嗷”一嗓子竄出去老遠。旁邊督練的親兵冷笑:“驢?驢馱得還沒你們多哩!督師說了,跑不過闖賊的馬,就等著腦袋搬家!”

校場另一頭,木匠們正“叮叮咣咣”敲打著新式戰車。這玩意兒看著像帶輪子的門板,上頭架著三排連弩,一扣機關能同時射出三十支箭。有個河南來的降卒看得直縮脖子:“娘咧,這要是遇上闖王的馬隊,還不跟穿糖葫蘆似的?”

孫傳庭親自過來調試弩機,手上的老繭刮得木頭“沙沙”響。他扭頭對工匠說:“再加個轉軸,要能左右擺頭。”說著掏出塊烤饃啃起來,饃渣子掉在圖紙上,正好蓋住了潼關的標記。

最絕的是城外的屯田。當兵的剛練完武,轉身就抄起鋤頭下地。老孫發明的“輪作兵法”:一半人操練,一半人種地,十天一輪換。地裡的麥苗剛冒頭,校場上的刀槍又耍得虎虎生風。

高傑有天夜裡偷懶,帶著親兵溜去喝酒。回來時正撞見孫傳庭蹲在地頭,舉著火把檢查麥穗。月光底下,這老頭數麥粒的樣子,比戶部算賬的師爺還仔細。

“督師,您這是......”高傑酒醒了一半。

老孫頭也不抬:“一粒麥子就是一顆鉛子,你糟蹋的每一口酒,都是將來射向闖賊的箭。”

這話傳到李自成耳朵裡,正在啃羊腿的闖王差點噎住:“日怪了!彆人打仗越打越窮,這老小子咋還越打越富?”探馬報說西安城外麥浪滾滾,兵器坊的爐火晝夜不熄。

崇禎十一年,瑪瑙山的日頭毒得能曬裂石頭,李自成的闖字大旗叫秦兵的火銃打得稀巴爛。孫傳庭的新軍跟鐵疙瘩似的往前碾,三連弩戰車“哢哢”地往外噴箭,闖軍的馬隊還沒衝到跟前,就連人帶馬釘成了刺蝟。

“報——闖賊往東溝跑咧!”探馬嗓子都喊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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