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嶺以北二十裡,一支奇怪的軍隊正踏雪而來。走在最前麵的是數百名哥薩克騎兵,他們穿著雜七雜八的皮襖和鎖子甲,腰間彆著短柄斧和燧發手槍,馬鞍旁掛著搶來的酒囊,時不時仰頭痛飲。緊隨其後的是生女真重步兵,這些來自極北之地的蠻族戰士身材魁梧,扛著特製的重型火繩槍,臉上刺著古老的部族圖騰。隊伍中央則是漢人主力軍,裝備著各種先進火器,推著沉重的拿破侖炮車。
統領這支混合前鋒大軍的,是李家軍呂俊生麾下的生女真悍將達哈蘇。他騎在一匹高大的黑馬上,身披鎖子甲,外罩猩紅戰袍,滿臉橫肉中嵌著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此刻,他正用馬鞭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鐵嶺城牆,對身旁的副將笑道:"聽說守城的是多爾袞的崽子?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也敢擋老子的路?"
副將諂媚地附和:"將軍神威,那乳臭未乾的小子怕是已經嚇得尿褲子了!"
達哈蘇哈哈大笑,聲如洪鐘:"傳令下去,加速前進!今晚咱們就在鐵嶺城裡喝慶功酒!"
大軍繼續前進,很快來到了凡河冰麵上。河麵寬闊,冰層厚實,是絕佳的進軍路線。呂俊生不疑有他,命令前鋒哥薩克騎兵率先過河探路。
就在哥薩克騎兵行進至河中央時,異變陡生!
"轟!轟!轟!"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炮聲突然從河岸東側的雪林中爆發!數十門隱蔽多時的紅夷大炮同時開火,炮彈呼嘯著砸向冰麵!
"哢嚓——!"
厚實的冰層在炮擊下瞬間裂開無數蛛網般的縫隙!哥薩克騎兵還來不及反應,腳下的冰麵就轟然坍塌!數十名騎兵連人帶馬墜入刺骨的河水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有埋伏!"達哈蘇臉色大變,急忙命令部隊後撤,但為時已晚。
東岸雪林中,耿仲明親自揮動令旗,埋伏已久的漢軍旗火銃手齊齊開火!密集的彈雨如同死神的鐮刀,橫掃河麵上亂作一團的李軍!與此同時,西岸雪林中也殺聲震天,尚可喜率領的部隊從側翼包抄而來!
"不要亂!結陣反擊!"達哈蘇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試圖穩住陣腳。他的生女真重火槍手確實訓練有素,很快組織起反擊,密集的火力暫時壓製了對岸的敵軍。
然而,真正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鐵嶺城門突然洞開,多爾博親率一支精銳騎兵殺出!這支騎兵與眾不同,人人身著荷蘭式板甲,手持精良的燧發槍,正是多爾博多年精心訓練的"新軍"。他們如同一柄尖刀,直插李軍腹地!
多爾博一馬當先,手中燧發槍連連擊發,每一槍都精準地撂倒一名敵軍軍官。他的戰術極其明確——斬首!失去指揮的李軍很快陷入混亂,各部之間失去配合,被清軍分割包圍。
戰鬥從午後一直持續到黃昏。凡河冰麵已被鮮血染紅,到處是倒斃的人馬屍體。達哈蘇身中三彈,被親兵拚死救出,倉皇向北逃竄。他帶來的萬餘大軍,最終隻有不到三千人僥幸生還。
當夕陽的餘暉灑滿戰場時,多爾博勒馬立於屍山血海之中,銀白貂裘已被鮮血浸透。他望著北方潰逃的敵軍,臉上卻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深深的疲憊與凝重。
"貝勒爺,要追擊嗎?"一名副將請示道。
多爾博搖搖頭:"打掃戰場,救治傷員,加固城防。呂俊生雖敗,李長風的北軍主力還在後麵。"他頓了頓,聲音低沉,"這,隻是開始。"
夜幕降臨,鐵嶺城內卻燈火通明。士兵們忙著搬運傷員,清點戰利品。城中心的臨時醫館裡,蘇泰正帶著沈陽來的女眷們為傷員包紮傷口。她動作嫻熟,神情專注,絲毫不顧及血汙弄臟了她華貴的衣裙。
多爾博站在醫館門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身上的血跡已經洗淨,換了一身乾淨的棉甲,但眼中的殺伐之氣仍未散去。
蘇泰似有所感,抬頭望來。四目相對,少女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但很快又變成了驕傲。她朝多爾博點點頭,繼續低頭為一名重傷的漢軍旗士兵喂藥。
多爾博轉身離開,走向城樓。他知道,這場勝利隻是暫時的喘息。李長風的北軍主力部隊很快就會壓境,那才是真正的考驗。但此刻,看著城中忙碌的身影,聽著傷員的呻吟與百姓的祈禱,他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責任感與決心。
鐵嶺,這座李成梁家族的發祥地,這座擋在沈陽之前的最後屏障,必須守住。為了大清,為了城中萬千生靈,也為了那個正在醫館中救死扶傷的紅色身影。
少年將軍握緊了腰間的佩劍,望向北方那如墨的夜空。風雪將至,而更殘酷的戰鬥,還在後麵。
喜歡明風再起請大家收藏:()明風再起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