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鐵嶺城破了_明風再起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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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鐵嶺城破了(1 / 1)

鐵嶺城,徹底瘋了。

探照燈那慘白、無情的光柱如同死神的巨眼,冰冷地掃視著這座瀕死的城池。光柱所及之處,混亂被剝去了夜的外衣,赤裸裸地呈現出最原始的恐懼與瘋狂。西、東兩個巨大的城門豁口,此刻成了吞噬生命的黑洞。人潮像決堤的濁流,哭喊著,推搡著,踐踏著,不顧一切地向外湧。霰彈的金屬風暴一次次犁過擁擠的出口,每一次轟鳴都帶起一片血肉的噴泉,殘肢斷臂混合著破碎的甲胄、撕裂的旌旗,在慘白的光線下狂舞飛濺。李軍的騎兵如同冷酷的牧羊犬,在外圍遊弋、切割,馬刀每一次揮落,都精準地帶走一條倉皇逃竄的生命。絕望的哀嚎、瀕死的詛咒、戰馬的悲鳴、兵刃的撞擊、火銃的爆響……無數種聲音彙聚成一股足以撕裂耳膜、震碎靈魂的恐怖聲浪,在硝煙彌漫的夜空下反複衝撞、回蕩。

城頭,多爾博像一尊被遺忘的石像,凝固在敵樓的斷壁殘垣間。刺骨的寒風卷起他貂裘的下擺,獵獵作響,卻吹不散他臉上那深不見底的茫然。他十七歲的身體裡,支撐他一路廝殺至此的某種東西,在耿仲明、尚可喜那決絕的、如同喪家之犬般的背影消失於混亂的瞬間,轟然崩塌了。忠?義?軍令?責任?這些曾經沉甸甸壓在他肩頭的字眼,此刻輕飄飄的,如同城下被寒風卷起的灰燼,毫無分量。

他試圖開口,喉嚨卻像是被冰冷的鐵塊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他試圖舉起手臂,指揮那些如同無頭蒼蠅般在城頭亂撞的殘兵,手臂卻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沒有人看他。沒有人理會這位曾經發號施令的“和碩貝勒”。潰兵們紅著眼睛,隻為在狹窄的城梯上搶出一條生路,互相推搡、咒罵、甚至拔刀相向。一個慌不擇路的戈什哈狠狠撞在他的肩上,將他撞得一個趔趄,撞碎了他最後一絲試圖維持秩序的幻影。那戈什哈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嘴裡兀自哭嚎著:“滾開!彆擋老子活路!”

多爾博踉蹌著站穩,冰冷的敵樓殘柱硌著他的後背。他望著腳下那片被慘白燈光照亮的、沸騰著死亡與混亂的熔爐,看著那些他曾經發誓要守護的士兵和旗丁,像被投入沸水的螞蟻般徒勞掙紮、化為齏粉。一股巨大的、冰冷的虛無感徹底淹沒了他。憤怒?悲傷?恐懼?似乎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一種靈魂被徹底抽空的疲憊。他緩緩滑坐下去,背靠著冰冷的石頭,頭盔歪斜,任由刺骨的寒意透過甲胄滲入四肢百骸。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混亂聲浪,由遠及近。一雙沾滿泥汙和暗紅血漬的鹿皮小靴,停在了他模糊的視線裡。

“多爾博!”

是蘇泰的聲音。不再是草原百靈鳥般的清脆,而是帶著撕裂般的沙啞和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

多爾博茫然地抬起頭。火光映照下,蘇泰的臉頰上沾著幾道黑色的煙灰,額發被汗水黏在鬢角,那雙曾經顧盼生輝的杏眼此刻布滿了血絲,卻燃燒著一種異常明亮、近乎灼人的火焰。她身上的火紅狐裘下擺被燒焦了一大塊,露出裡麵深色的棉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卻像一株在風雪中倔強挺立的紅柳。

“傻子!還坐在這裡等死嗎?!”蘇泰的聲音像鞭子一樣抽在他麻木的神經上。她猛地蹲下身,雙手用力抓住多爾博的肩膀,指甲幾乎要嵌進冰冷的鐵網甲裡,用力搖晃著,“看看!睜大眼睛看看!效忠你的王爺跑了!指望你的兵散了!這城馬上就要塌了!再不走,等著被李家軍拖出去,像孔有德那樣千刀萬剮嗎?!還是等著被你自己人踩成肉泥?!”

多爾博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波動,嘴唇翕動了一下,卻隻發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我……”

“你不是愛新覺羅·多爾博!”蘇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多爾博的心上,“你是李長風和烏蘭格格的兒子!你身上流著漢人的血!也流著我們蒙古人的血!你叫李巴圖!你為誰死守?為誰儘忠?!為了那個把你當作棋子、當作最後一塊遮羞布的、已經爛到根子裡的朝廷?值得嗎?!”

她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瞬間被更強烈的決絕取代。她不再廢話,雙手猛地探向多爾博胸甲側麵的堅韌皮帶扣!冰冷的金屬扣環在她凍得通紅卻異常靈巧的手指下發出“哢噠”的輕響。

“你乾什麼?!”多爾博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想要抗拒。

“閉嘴!不想死就彆動!”蘇泰低吼著,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蠻橫。她用力扯開連接胸甲和背甲的皮索,沉重的、鑲嵌著銀飾和東珠的華麗胸甲“哐當”一聲被卸下,砸在冰冷的城磚上。緊接著是護肩、護臂、護脛……多爾博象征著他和碩貝勒尊貴身份、防禦精良的荷蘭板甲,被蘇泰一件件粗暴而迅速地剝離,如同剝去一層沉重而虛偽的外殼,散落在腳下狼藉的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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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風瞬間毫無阻礙地穿透他單薄的綢緞內襯,激得他皮膚上瞬間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也讓他混沌的頭腦為之一凜。

“穿上這個!”蘇泰飛快地從自己帶來的一個粗布包袱裡扯出兩件半舊的靛藍色厚棉襖和一頂破舊的狗皮帽子,不由分說地塞進多爾博懷裡。棉襖散發著普通人家炕頭特有的、混合著柴火和汗味的氣息,與之前甲胄上冰冷的鐵鏽味和血腥味形成刺鼻的對比。

多爾博茫然地抱著那粗糙的棉衣,如同抱著一個燙手的烙鐵。身份的轉換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如此徹底,讓他無所適從。

“快穿上!磨蹭什麼!”蘇泰急得幾乎要跺腳,她一邊警惕地環顧四周越來越失控的混亂,一邊粗暴地幫多爾博套上一件棉襖,又用力將那頂帶著濃重膻味的狗皮帽子扣在他頭上,遮住了他大半張過於年輕也過於顯眼的臉。瞬間,那個英武不凡、銀甲耀眼的少年貝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麵容蒼白、眼神呆滯、穿著臃腫棉襖的普通青年,混入人群中毫不起眼。

“跟我走!”蘇泰一把抓住多爾博冰冷僵硬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不由分說地將他從地上拽起來。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混亂的城頭,沒有選擇通往西、東兩個正在上演地獄屠殺的豁口,而是拉著多爾博,逆著洶湧潰逃的人流,跌跌撞撞地向城樓另一側、相對僻靜的北段城牆跑去!那裡,有一處被炮火震塌形成的、尚未被潰兵完全堵塞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裂縫!

“蘇泰!這邊!馬牽來了!”一個同樣穿著普通牧民皮袍、臉上塗著黑灰的科爾沁侍衛,牽著兩匹神駿的蒙古戰馬,焦急地等候在城牆裂縫內側的陰影裡。那兩匹馬顯然經過了精心挑選和準備,體型勻稱,肌肉緊繃,四蹄不安地刨著地麵,噴吐著濃重的白氣,顯示出非凡的耐力和爆發力。

蘇泰沒有絲毫猶豫,將多爾博猛地推向其中一匹通體烏黑、四蹄如雪的駿馬:“上馬!”

多爾博幾乎是本能地被推上了馬背,觸碰到溫熱的馬頸和結實的馬鞍,一股熟悉的騎感讓他麻木的身體稍稍恢複了一點知覺。

蘇泰也利落地翻身上了另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她最後回望了一眼身後那片被慘白燈光和衝天火光籠罩的、如同沸騰血池般的煉獄。火光映在她年輕而決絕的臉上,那雙杏眼中沒有留戀,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心悸和對前路未卜的凝重。

“走!”她猛地一夾馬腹,棗紅馬長嘶一聲,如同離弦之箭,率先從那狹窄的城牆裂縫中衝了出去!

“駕!”多爾博下意識地催動坐騎,緊隨其後!冰冷的寒風如同刀子般瞬間刮過臉頰,讓他混亂的頭腦驟然清醒了幾分。

兩匹快馬如同兩道融入夜色的幽靈,沒有衝向任何已知的戰場或逃生方向,而是沿著城牆根下最深的陰影地帶,向著北方——與耿仲明、尚可喜突圍的西南、東南方向截然相反的北方——那片被炮火暫時忽略、籠罩在深沉黑暗中的莽莽雪原,亡命狂奔!

城內的喧囂、炮火的轟鳴、瀕死的慘嚎,隨著距離的拉開,漸漸被呼嘯的寒風所取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刺痛的清醒。多爾博伏在馬背上,感受著身下坐騎每一次有力的肌肉律動,感受著寒風撕扯著身上那件粗糙陌生的靛藍棉襖。他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鐵嶺城,那座他曾發誓要死守的堡壘,此刻已徹底淹沒在火海與濃煙之中。探照燈慘白的光柱如同鬼魅般在煙雲火影中徒勞地掃視,映照出城牆巨大的、如同巨獸傷口般的豁口,以及豁口處仍在不斷湧出、如同螻蟻般被輕易碾碎的人影。那座他耗儘心血、寄托了最後希望的城池,正在他身後崩塌、燃燒、化為一片巨大的、照亮夜空的火葬堆。那火光如此熾烈,如此刺眼,將天邊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血紅。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解脫、劇痛、茫然和深深恥辱的複雜情緒,如同洶湧的暗流,猛地衝垮了他心中最後一道堤壩。他猛地轉過頭,不再看那片焚毀他過去一切的火光,將臉深深埋進棗紅馬帶著汗味和冰碴的鬃毛裡。

“結束了……”一聲極其輕微、帶著無儘疲憊和空茫的囈語,被疾馳的馬蹄聲和呼嘯的北風瞬間撕碎,消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隻有身下這匹不知疲倦的蒙古馬,載著他和那個拚死將他拖出地獄的少女,向著未知的、寒冷的北方,疾馳而去,將身後那片象征著他過往榮耀與掙紮的衝天火光,永遠地拋在了地獄般的血與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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