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不屑:“漢人不可信!特彆是這些讀書人,滿口仁義道德,轉頭就能賣主求榮。”
多爾袞搖頭:“用人之際,不可多疑。隻要示之以誠,待之以厚,這些人為了身家性命,必會儘心效力。”
突然,帳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個滿身是雪的探馬闖入帳中,跪地急報:“稟王爺,緊急軍情!李長風派大將蕭破虜率軍兩萬,已出北京,正向南來!”
帳內氣氛驟然緊張。
多爾袞急問:“打的什麼旗號?行軍速度如何?”
“旗號是‘征北將軍蕭’,全是步卒,但配有大量車炮。日行六十裡,預計十日後可抵黃河。”
多鐸拍案而起:“來得正好!讓我帶騎兵迎頭痛擊!”
“慢!”多爾袞製止,“李長風用兵詭異,豈會隻派兩萬人前來?必有後手。”他轉向探馬,“可探得其他消息?”
探馬回道:“聽說李長風坐鎮北京,正大肆招兵買馬,組建新軍。另有一支偏師向西去了,似是往張家口方向。”
阿濟格皺眉:“張家口已有他的守軍,為何再增兵?難道...”他臉色突變,“莫非他要繞道蒙古?”
多爾袞踱步片刻,猛然醒悟:“不好!他是要徹底掃蕩草原,絕我退路!”
多鐸愕然:“草原苦寒之地,如今又值嚴冬,用兵不易啊。”
“正因嚴冬,蒙古人才不備。”多爾袞麵色凝重,“李長風用兵,常出人意料。若讓他完全控製草原,我們就又失去了一個盟友,則我大清真無立足之地了。”
阿濟格急道:“那該如何?分兵救援?”
多爾袞沉思良久,緩緩搖頭:“來不及了。蒙古人兵力薄弱,難以抵抗。當務之急是按原計劃南下西安,站穩腳跟再圖後舉。”
他轉向多鐸:“十五弟,你帶一萬精騎,不是迎戰蕭破虜,而是繞道東行,做出奔襲北京之勢。李長風必回軍救援,你可且戰且退,牽製其兵力,為我大軍南下爭取時間。”
多鐸領命:“遵命!”
多爾袞又對阿濟格道:“兄長,你傷未愈,隨中軍行動。明日一早,大軍開拔,南下湖北。”
計議已定,二人領命而出。帳中隻剩多爾袞一人,他走到帳邊,望著外麵漫天飛雪,喃喃自語:“李長風啊李長風,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忙用白絹捂口,拿下時竟見絲絲血跡。多爾袞苦笑,自知多年征戰已耗儘心力,如今又逢強敵,隻怕...
“王爺。”帳外傳來溫和的漢話聲。
多爾袞收起血絹,恢複威嚴:“是亨九嗎?進來吧。”
洪承疇掀簾而入,他年約五旬,麵容清瘦,三縷長須已見花白,唯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作為投靠清廷的漢人大臣,他深得多爾袞信任。
“王爺,方才會議,臣在帳外聽得一些。”洪承疇直言不諱,“南下拉攏鄭家,西取西安之策,實為老成謀國之道。然有一事,王爺或未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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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袞挑眉:“何事?”
洪承疇近前低聲道:“民心。”見多爾袞不語,他繼續道,“李長風所以能勢如破竹,非全仗火器之利,更在‘驅除韃虜,恢複中華’八字。中原漢人苦戰亂久矣,若有漢人政權強盛,必紛紛歸附。”
多爾袞冷笑:“你是說,我們該學李長風,也打漢人旗號?”
“非也。”洪承疇搖頭,“滿漢之彆,已難消除。但可示之以寬仁,收買人心。譬如宣布減免稅賦,整頓軍紀,禁止搶掠,如此或可爭取民心。”
多爾袞沉吟片刻:“有理。傳令下去,大軍南下,嚴禁搶掠百姓,違令者斬!另張貼安民告示,宣布減免明年稅賦三成。”
洪承疇躬身:“王爺聖明。還有一事...可派人聯絡江南士紳,許以保全其產業功名,如此或可分化南明,孤立李長風。”
多爾袞點頭:“此事交由你辦理。記住,非常時期,不必吝嗇官爵封賞。”
洪承疇正要告退,多爾袞忽然叫住他:“亨九,你實話告訴我,這李長風...究竟是何來曆?世間真有如此用兵如神之人?”
洪承疇沉默良久,緩緩道:“臣翻閱古籍,谘詢西洋傳教士,卻無一人能解李長風之崛起。其所用火器、戰術、乃至政令,皆與當今世間大相徑庭。或許...”他壓低聲音,“真如傳言所說,非此世之人。”
多爾袞瞳孔微縮:“你是說...天外之人?”
“天道玄遠,非臣所能測。”洪承疇躬身,“然無論其來自何方,既在世間,必遵循世間法則。王爺文韜武略,未必不能與之抗衡。”
待洪承疇退下,多爾袞獨坐帳中,望著跳躍的燭火出神。他想起少年時聽薩滿講述的神話:每隔千年,便有魔星降世,攪亂乾坤。難道這李長風真是...
突然,一陣急促號角聲劃破夜空。多爾袞猛然起身,握刀衝出帳外。
但見營東方向火光衝天,殺聲驟起。親兵急報:“王爺,東營遭襲!似是李長風的奇兵!”
多爾袞大驚:“不可能!探馬未報附近有敵軍!”
多鐸已披甲趕來:“十四弟,我帶人去看看!”
不多時,多鐸策馬回報,臉色古怪:“不是大軍,隻是小股精銳,約百餘人,但火器犀利,穿了我軍衣甲混入營中,四處放火,製造混亂。”
多爾袞怒極反笑:“好個李長風,果然手段非常。傷亡如何?”
“死傷不多,但軍心震動。”多鐸遲疑道,“更奇怪的是,這些人不戀戰,放完火就撤,速度極快,騎兵追之不及。”
阿濟格也趕來了,聞言麵色凝重:“這莫非是疑兵之計?讓我軍不得安歇,疲於奔命?”
多爾袞望著東麵黑暗中漸漸熄滅的火光,忽然感到一陣寒意。這李長風用兵,虛虛實實,已超出他以往所有經驗。
“加強警戒,雙崗雙哨。”他沉聲下令,“明日提前一個時辰拔營,全速南下!”
回到帳中,多爾袞再無睡意。他攤開地圖,目光在黃河與長江之間遊移。這條南下之路,注定充滿艱險。前有殘明勢力,後有李長風追兵,中間還要擔心軍心浮動。
最讓他憂心的是,八旗精銳經多年征戰,已顯疲態。新一代的旗兵生長在富貴中,不如父輩驍勇善戰。反觀李長風,聽說其軍隊紀律嚴明,士氣高昂,裝備精良...
“王爺還未安歇?”帳外傳來女子聲音。多爾袞一怔,這聲音熟悉又陌生。
簾幕輕啟,一個身著藍色旗裝的女子端著一碗熱湯走進來。她約莫二十餘歲,容貌清麗,眼神卻有著超乎年齡的沉靜。
“蘇茉兒?”多爾袞驚訝,“你怎會在此?不是隨太後...”
蘇茉兒——孝莊太後的貼身侍女,也是其心腹謀士——微微躬身:“太後早有預感,遣我暗中離開盛京,有要事相告王爺。”
多爾袞急問:“太後有何吩咐?”
蘇茉兒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太後說,若有不測,將此信交予王爺。”她又壓低聲音,“太後還口諭:大清存亡,係於王爺一身。必要時...可自立為帝,延續社稷。”
多爾袞震驚,展開密信,但見孝莊太後親筆寫道:“攝政王親鑒:倘皇上與吾遭難,汝當以江山社稷為重,繼統承緒,勿以我等為念。李長風非尋常敵手,其誌不在割據,而在絕我族類。望團結滿蒙漢諸軍,共抗強敵...”
信末還有年幼順治帝歪歪扭扭的簽名,可見是倉促間寫成。
多爾袞手握密信,百感交集。他與孝莊太後雖有政治聯盟,但更多的是互相猜忌防範。不料危難之際,對方竟如此托付。
蘇茉兒輕聲道:“太後說,王爺雖與她多有政見不合,但卻是唯一能擔此重任之人。”
多爾袞長歎一聲:“太後知我。”他收起密信,目光堅定,“你放心,我必竭儘全力,挽救大清江山。”
蘇茉兒卻道:“還有一事。離京前,我暗中觀察李長風軍隊多時,發現一奇怪現象:其軍中多有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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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多爾袞詫異,“營妓?”
“非也。”蘇茉兒搖頭,“是正式的女兵,擔任醫護、通訊甚至戰鬥之職。更奇的是,李長風政令中明確允許女子入學、務工、甚至為官。”
多爾袞皺眉:“牝雞司晨,國之將亡。這李長風果然行事乖張。”
蘇茉兒卻若有所思:“然其軍中女兵訓練有素,舉止有度,並非淫亂之輩。王爺,我觀李長風治下,似乎...男女之防不如我等嚴格。”
多爾袞冷笑:“胡風漢俗,混雜一體,成何體統!”
蘇茉兒不再多言,施禮告退。帳中又剩多爾袞一人,但他心中波瀾難平。李長風帶來的,不僅是軍事上的威脅,更是一種全新的秩序,一種對現有世界的徹底顛覆。
天色微明時,雪稍停歇。清軍大營已忙碌起來,各部整裝待發。
多爾袞頂盔貫甲,跨上戰馬。多鐸與阿濟格分列左右,三兄弟並轡而立,望著南方茫茫雪原。
“傳令全軍!”多爾袞聲音鏗鏘,“南下!”
號角長鳴,旌旗招展。十萬大軍如長蛇般在雪地上蜿蜒前行。馬蹄踏碎冰雪,車轍深陷泥濘。
多爾袞回頭望了一眼北方,那裡有丟失的北京,被囚的皇帝太後,還有那個神秘而強大的敵人。
“李長風...”他默念這個名字,眼中閃過決絕的光芒,“無論你來自何方,我愛新覺羅·多爾袞,必將你擊敗!”
風雪又起,模糊了天地界限。這支曾經無敵的軍隊,如今帶著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向著未知的命運邁進。
而在北方,李長風站在北京的城樓上,用望遠鏡遙望南方,嘴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多爾袞,你終於動了。這場遊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的身後,一門新式火炮在晨曦中閃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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