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月在花廳裡那手“望診斷疾”的絕活,如同平地驚雷,著實鎮住了在場所有自詡為“名醫”的老頭子們。
一時間,再也無人敢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有絲毫的小覷,他們看向蘇明月的眼神,都從最初的輕蔑和質疑,變成了深深的忌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好奇。
而那位始作俑者“李老哥”,在落荒而逃之後,更是讓“蘇神醫”的威名,在這些大夫們的心中又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很快,杜府的管家便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先是對著花廳內的眾位大夫們拱了拱手,說了幾句場麵上的客套話,無非是感謝各位神醫不辭勞苦前來為自家老爺會診,隻是老爺身體不適,不宜過多打擾,還請各位先行回去歇息,診金隨後便會送到各位府上。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送客了。
那些老中醫們雖然心中還有些不甘,但一來剛才被蘇明月那一手給鎮住了,自知本事不如人;
二來杜府家大業大,他們也得罪不起,隻能一個個悻悻然地起身告辭。
最後,整個花廳之內,便隻剩下了蘇明月一人。
管家走到蘇明月麵前,臉上堆著更加恭敬的笑容,躬身說道:“蘇神醫,我家老爺有請。他說,他這病啊,恐怕……也隻有您這樣的神醫,才能有法子了。”
蘇明月淡淡一笑,點了點頭,也不多言,便隨著那管家,穿過幾重回廊,來到了一處裝飾得異常奢華,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氣息的臥房。
臥房之內,燃著上好的安神香,但那香氣,卻似乎掩蓋不住房間裡另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
那位在津門地麵上享有“大善人”美譽的杜老爺,此刻正半躺在鋪著綾羅綢緞的病榻之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雙目緊閉,仿佛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他的床邊,還站著幾個戰戰兢兢的丫鬟,以及那個之前在街頭窺探她的不起眼男子。
“蘇……蘇神醫……您可算來了……”杜老爺聽到動靜,緩緩地睜開眼睛,聲音虛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斷氣一般,“老朽……老朽這把老骨頭,恐怕……恐怕是不行了……”
他一邊說,一邊還劇烈地咳嗽了幾聲,一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的可憐模樣。
那演技,若是放到後世,拿個什麼最佳男主角,恐怕也是綽綽有餘了。
蘇明月看著杜老爺這副“精湛”的表演,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淡淡道:“杜老爺不必多言,且讓小女子先為您診脈吧。”
她並沒有像其他大夫那樣,直接走到床邊去為杜老爺診脈。
活了這麼久,她又怎麼會看不出,這個杜老爺,看似病重,實則處處透著古怪?
那個之前一直跟著他的不起眼男子,看似恭敬地站在一旁,實則雙腳不丁不八,太陽穴高高鼓起,分明是個練家子,而且……還是個中高手。
這房間裡的氣氛,看似悲傷,實則暗藏殺機。
若是自己貿然靠近,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在這種龍潭虎穴之中。
“來人,”蘇明月對旁邊的丫鬟吩咐道,“取一根絲線來。”
丫鬟聞言,有些不解,但還是連忙從針線笸籮裡取來一卷上好的金絲蠶線。
蘇明月接過絲線,取其一端,對床上的杜老爺說道:“杜老爺,小女子醫術淺薄,講究個‘心誠則靈’。為表敬意,不便近前。便請杜老爺將此絲線一端係於腕上,小女子便可為您懸絲診脈。”
“懸絲診脈?!”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個一直麵無表情的不起眼男子,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懸絲診脈,那不是話本小說裡才有的神奇醫術嗎?!
隔著一根細細的絲線,就能判斷出人的病情?
這……這也太神了吧!
杜老爺躺在床上,渾濁的眼睛裡也閃過一絲訝異。
他本以為,這個女郎中最多也就是醫術比其他人高明一些,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懂這等近乎於“神通”的手段!
他心中不由得暗暗嘀咕:這個小女娃,果然腳滑得很!竟然連診個脈都如此謹慎!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樣也好。
她越是神奇,就說明她越是有真本事。
隻要能治好自己的病,或者……能成為自己完美的“補品”,那她謹慎一些,又有何妨?
想到這裡,杜老爺便對著旁邊的丫鬟點了點頭,示意她們照辦。
丫鬟小心翼翼地將絲線的一端,係在了杜老爺那乾枯的手腕之上。
蘇明月則捏著絲線的另一端,退到了數步之外,雙目微閉,食指中指並攏,輕輕地搭在了那根繃得筆直的金絲蠶線之上。
一時間,整個臥房之內,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蘇明月那根輕輕搭在絲線上的、白皙如玉的手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