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像是一根針,紮破了滿屋子的悲傷和死寂。
屋裡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蘭姐擦了擦眼淚,看了一眼還處於震驚和悲痛中的白牡丹,又看了一眼呆坐在沙發上、像是丟了魂兒的魏雲哲,隻好自己起身去開門。她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這個節骨眼上,還會有誰來。
“誰啊?”她一邊問,一邊從貓眼裡往外看。
門外站著兩個年輕人。
都穿著筆挺的深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像是哪家洋行的職員。
蘭姐心裡正亂著,沒什麼心情應付外人,便隔著門問:“你們找誰?”
門外一個高個子青年開口了,聲音溫和,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腔調:
“請問是白牡丹小姐的府上嗎?我們是聖馬丁教堂的修士,奉馬丁神父之命,特地前來拜訪。”
聖馬丁教堂?馬丁神父?
蘭姐愣了一下,她不記得自己請過什麼教堂的人。她信佛,平時初一十五會去靜安寺燒香,跟這些信耶穌的洋教堂,可從來沒什麼來往。
屋裡的魏雲哲聽到這個名字,卻像是被電了一下,猛地抬起了頭。
他認識門外這兩個人!
他們不是普通的修士,是馬丁神父最得力的兩個助手,一個叫約翰,一個叫彼得。平時都跟在神父身邊,處理教會的一些重要事務,尋常的教徒根本見不到他們。
他們怎麼會來這裡?
難道……是馬丁神父知道了自己來調查這件事?
蘭姐還在猶豫,門外的約翰又開口了,他的聲音透過厚重的木門,顯得有些沉悶,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白小姐,我們知道您最近被一些不潔的事務所困擾。主是仁慈的,他感應到了您虔誠的祈禱,特派我們前來,為您驅除邪祟,帶來主的榮光與安寧。”
這話一出,蘭姐的心又動搖了。
感應到了祈禱?
她確實在心裡求過滿天神佛,不管是東方的菩薩還是西方的上帝,隻要能救牡丹,她都願意信。
難道……是真的靈驗了?
她看了一眼屋裡的蘇明月。
蘇小姐雖然手段神奇,但畢竟太年輕,而且到現在為止,也隻是“看”出了問題,還沒真正“解決”。
而門外這兩個人,聽起來就很“專業”,很“正規”。
多一條路,總不是壞事。
想到這裡,蘭姐一咬牙,還是把門打開了。
約翰和彼得走了進來,他們臉上帶著職業性的、溫和而又疏離的微笑。
一進門,他們的目光就掃過整個客廳,當看到茶幾上擺著的硯台、墨汁和黃紙時,兩人的眼神裡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哦?看來已經有‘同行’在了。”高個子的約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蘇明月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明月,看到她這身打扮和這套“行頭”,心裡已經把她歸為了那種跳大神、畫鬼符的江湖騙子一類。
“魏記者,你也在啊。”矮個子的彼得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魏雲哲,主動打了個招呼,語氣熟稔。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魏雲哲站起身,臉色很複雜。
“是主的指引。”
約翰言簡意賅地回答,然後便不再理他,而是徑直走到白牡丹麵前,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神情,
“白小姐,請不要害怕。一切邪祟,在主的光輝麵前,都將無所遁形。”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銀質瓶子,和一串掛著十字架的念珠。
“這是主的聖水,可以淨化一切汙穢。這是主的聖徽,可以驅散一切黑暗。”
白牡丹和蘭姐被他這套說辭和行頭唬得一愣一愣的。
跟蘇明月那種清清冷冷的風格比起來,這兩個人看起來確實更像是來“驅魔”的。
約翰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台留聲機上。
他隻是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好濃重的怨氣,就像下水道裡的臭蟲一樣,肮臟,又頑固。它已經汙染了這件器物,必須立刻淨化!”
他這話,讓剛剛還沉浸在悲傷中的白牡丹和蘭姐,心裡咯噔一下。
肮臟?臭蟲?
她們想起了蘇明月剛才講的那個故事,那個為了這台留聲機而死在火場裡的可憐女工。
在蘇小姐的口中,她隻是個想家、孤獨的魂魄。可到了這兩人嘴裡,怎麼就成了肮臟的臭蟲?
白牡丹下意識地攥緊了蘭姐的手,她雖然害怕那個“東西”,但聽著約翰用這麼惡毒的詞來形容一個可憐人,心裡莫名地感到一陣不舒服。
蘭姐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她往前站了一步,擋在了白牡丹和約翰中間,臉上帶著一絲戒備和客氣。
“這位……約翰先生是吧?”蘭姐開口道,“多謝您和神父的好意。不過,我們已經請了蘇小姐來處理這件事,就不勞煩二位了。”
她雖然心裡也搖擺,但蘇小姐畢竟是她半夜三更求來的,就這麼把人晾在一邊,轉頭去信兩個不請自來的人,這事做得不地道。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約翰似乎沒料到她會拒絕,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