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哲那句“你有對象嗎”,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寂靜的客廳裡激起了層層疊疊的尷尬。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天啊,他都問了些什麼!
在這種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驅魔大戰”的詭異氣氛裡,他竟然問出了這麼一個……這麼一個不合時宜的、充滿了凡俗氣息的問題!
他的臉,從脖子根一直紅到了耳尖,燙得能煎雞蛋。
蘭姐和白牡丹也愣住了。
她們倆剛剛還沉浸在悲傷和劫後餘生的複雜情緒裡,被魏雲哲這麼一攪和,氣氛瞬間就從“玄幻靈異片”跳到了“都市言情劇”,讓她們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蘭姐是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魏記者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
白牡丹則是眨了眨哭得紅腫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魏雲哲,又看了看蘇明月,眼神裡竟然閃過一絲八卦的光芒。
全場唯一保持鎮定的,隻有蘇明月。
她看著眼前這個恨不得當場去世的年輕記者,那雙清冷的眸子裡,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類似“無語”的情緒波動。
這家夥的腦袋不會是剛才碰壞了吧?
她活了這麼久,見過向她求財的,求壽的,求神通的,甚至還有跪下來求她收為徒弟、想學長生不老之術的。
但像這樣,在見識了她彈指碎光牢、揮毫收魂魄之後,第一反應是問她有沒有對象的……
魏雲哲,絕對是第一個。
蘇明月沒有回答他那個愚蠢的問題。
她隻是用一種“你腦子還好嗎”的眼神,平靜地看了他三秒鐘。
這三秒鐘,對魏雲哲來說,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公開處刑,每一根頭發絲都在燃燒著尷尬。
三秒後,蘇明月收回目光,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對蘭姐和白牡丹微微頷首。
“事情了了,我先告辭。”
說完,她拿起靠在牆邊的油紙傘,轉身就朝門口走去,步履從容,不帶走一片雲彩。
“哎,蘇小姐!”
蘭姐連忙追了上去。
她從手包裡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支票,雙手遞了過去:
“蘇小姐,這次……這次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您才好。這點心意,您無論如何都要收下!”
那是一張一千大洋的支票。
對於解決了這麼大一個麻煩來說,這個數目其實不算多,但已經是蘭姐和白牡丹能拿出的、不影響日常周轉的最大一筆現金了。
蘇明月看了一眼支票,沒有接。
“我昨天說過,錢的事,以後再說。”她淡淡地說道,“今天這事,不算生意。”
“可……”
“她已經付過報酬了。”蘇明月抬眼,看了一眼那台留聲機。
蘭姐和白牡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都愣住了。
“她?”
“嗯。”
蘇明月應了一聲,“她留下的那段記憶,那個故事,對我來說,比錢有意思。”
她活得太久,金銀財寶對她來說,早已是過眼雲煙。
唯有這人世間一個個鮮活的、獨一無二的故事,才能在她那顆近乎靜止的心湖裡,激起一絲漣...
說完,她不再給蘭姐拒絕的機會,拉開門,走了出去。
蘭姐和白牡丹捧著那張支票,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蘇明月遠去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感動,敬佩,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震撼。
這位蘇小姐,真是個……奇人。
……
蘇明月走後,客廳裡的氣氛依舊很尷尬。
魏雲哲還僵在原地,恨不得時間倒流。
蘭姐歎了口氣,走過去,把那兩個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教會修士拖到了沙發上。
她雖然討厭這兩個人,但也不能真把他們扔在大街上。
“魏記者,”她看了一眼魏雲哲,又看了一眼那兩個修士,“這……這幾位,是你朋友?”
“不……不是。”魏雲哲連忙搖頭,急於撇清關係,“我跟他們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