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馬丁大教堂裡,氣氛卻是一片肅殺。
教堂深處,一間不對外開放的懺悔室內。
這間屋子很小,沒有窗戶,隻有一盞昏暗的壁燈,勉強照亮了牆上那巨大的耶穌受難十字架。
馬丁神父穿著一身樸素的黑色神父袍,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他臉上那標誌性的溫和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敬畏、狂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的複雜神情。
在他的麵前,站著一個黑袍人。
那人整個身體都籠罩在寬大的黑袍裡,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仿佛一團行走的陰影。
他,就是之前杜老爺身邊的親信,在津門杜府事件後,向主教彙報的黑袍人。
也是在馬丁神父眼中,那位至高無上的“主”身邊,最神秘、最強大的使者。
“約翰和彼得,我已經派人送回去了。”馬丁神父低著頭,聲音裡帶著一絲羞愧,“他們隻是精神力透支,受了點反噬,修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但是……聖器被毀,任務失敗,是我監管不力,請使者大人責罰。”
黑袍人沒有立刻說話。
他隻是緩緩地抬起手,那隻手,乾枯得像一段老樹皮,指甲又長又黑。
他伸出手指,輕輕地碰了一下牆上那個巨大的十字架。
“責罰?”黑袍人的聲音,像是從一口枯井裡傳出來的,沙啞,又空洞,“馬丁,你最大的錯誤,不是任務失敗,而是自作主張。”
馬丁神父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我……我隻是想為我主分憂。”他連忙解釋道,“我以為,憑約翰和彼得的力量,再加上祝聖過的法器,對付一個東方的女巫,應該是綽綽有餘。我沒想到……那個異端,竟然強大到這種地步。”
一想到水霧畫麵裡,蘇明月那輕描淡寫的一指,馬丁神父的心裡就一陣發寒。
那種力量,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那不是單純的“聖光”或者“巫術”,那是一種更本源、更古老、更接近於“規則”本身的力量。
“愚蠢。”
黑袍人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你以為,我主讓你在上海建立據點,隻是為了讓你對付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嗎?”黑袍人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嘲諷,
“我早就警告過你,那個長生者,是主的‘目標’,不是你們的‘獵物’。在主的計劃沒有完成之前,任何人,都不準輕舉妄動。”
“是……是屬下魯莽了。”馬丁神父的頭垂得更低了。
“魯莽?”黑袍人冷笑一聲,“你不是魯莽,你是貪婪。你以為,靠你手下那兩個廢物,就能抓住那個長生者,搶先一步,窺探到長生的秘密?”
馬丁神父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的心思,被這位使者大人,一語道破。
他確實動了私心。
他侍奉“主”多年,為“主”在東方奔走,搜集各種情報和資源。
他嘴上說著是為了主的榮光,但心底最深處,他渴望的,又何嘗不是那永恒的生命?
當他確認了蘇明月這個“長生者”的存在後,他就動了彆的心思。
他想,如果能靠自己的力量抓住她,把她獻給主,那自己得到的賞賜,肯定會比按部就班地執行計劃要多得多。
所以,他才會利用魏雲哲,讓約翰和彼得去試探,甚至去抓捕。
結果,卻碰了一鼻子灰,還差點折了兩個得力手下。
“使者大人明鑒,我……”馬丁神父還想辯解。
“夠了。”黑袍人打斷了他,“你的那點小心思,瞞不過我,更瞞不過我主。”
他轉過身,麵對著馬丁神父,兜帽下的陰影裡,仿佛有兩道銳利的目光,刺穿了馬丁神父的靈魂。
“記住,馬丁。你隻是主的仆人,一把還算趁手的刀。刀,隻需要鋒利和聽話,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是,屬下明白。”馬丁神父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