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哲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朝暮齋”。
蘇明月那句乾脆利落的“沒空”,像一盆冰水,把他心裡剛剛燃起的那點小火苗,澆了個透心涼。
他一邊走,一邊懊惱。自己真是太心急了,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著請人吃飯,活該被拒絕。
他垂頭喪氣地走遠了,身影消失在弄堂的拐角。
店裡,又恢複了安靜。
蘇明月看著門口,那雙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如釋重負般的情緒。
她不喜歡處理這種凡人的情感,麻煩,又沒有結果。
她重新坐回櫃台後,拿起那塊碎瓷片,準備繼續自己的工作。
可她剛拿起放大鏡,門口的光線,又是一暗。
一個人影,堵在了門口。
蘇明月眉頭微蹙,心裡有些不耐煩。
這個魏雲哲,怎麼又回來了?還沒完沒了了?
“有完沒完了......”
她抬起頭,正準備攆他走,可當她看清來人的樣貌時,她整個人,都微微地僵了一下。
門口站著的,不是魏雲哲。
是一個男人。
一個……英俊得有些過分的男人。
他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一身剪裁極為考究的深灰色暗紋長衫,外麵罩著一件玄色的風衣,衣料在陽光下泛著低調的光澤。
他沒有戴帽子,一頭烏黑的短發打理得利落有型,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
他的五官,像是最頂級的工匠用美玉雕琢出來的,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的弧度,天生就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人,光是站在那裡,就仿佛能把整個弄堂的市井氣,都壓下去。
他跟這條弄堂,格格不入。
跟這個時代,似乎也有些格格不入。
蘇明月握著放大鏡的手,指節不易察覺地收緊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她看著那個男人,沒有說話。
男人也看著她,那雙深邃的桃花眼裡,閃爍著一種玩味的、像是獵人看到獵物般的光芒。
他邁步走了進來,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沉穩的“篤篤”聲。
他沒有像魏雲哲那樣,站在櫃台前,而是徑直走到了蘇明月的麵前,隔著一張櫃台,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
“你就是這家店的老板?”
他開口了,聲音低沉磁性,像大提琴的弦音,帶著一絲懶洋洋的、漫不經心的調子。
蘇明月抬起眼,與他對視。
“有事?”
她的聲音,比對魏雲哲時,還要冷上三分。
“嗬。”男人輕笑一聲,似乎很滿意她這種冷淡的態度。
他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一個用錦布包裹的東西,隨手扔在了櫃台上。
“聽說,這上海灘最近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眼力非凡。”
他用下巴點了點那個布包,“我這兒,有件老物件,想請老板給掌掌眼。”
蘇明月看著那個布包,沒有立刻去碰。
她能感覺到,那東西上麵,縈繞著一股極其古老、極其純粹的氣息。
是真東西。
而且,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東西。
她伸出手,緩緩地解開了那個錦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