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逍這人,天生就不是個能安分待著的主兒。
讓他老老實實地在客棧裡喝茶,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安頓好行李,他便揣著手,領著變成橘貓的狸奴,在鎮子主街上溜達開了。
這鎮子,確實安逸。
街上的人,走路都慢悠悠的,臉上掛著笑,瞅著就沒啥心事。
空氣裡飄著一股子淡淡的炊煙味兒,混著豆腐坊裡傳出的豆香味,還有街角那棵老槐樹的清香。
“嘖,這地方,養老倒是不錯。”楚逍撇了撇嘴,心裡卻有點犯嘀咕。
太安靜了,安靜得有點……無聊。
他本來還存著點“順手牽羊”的心思。
可他溜達了半天,發現這鎮上的人,家家戶戶的院門,都是虛掩著的,有的甚至敞著。
一副“君子坦蕩蕩,小人任你偷”的架勢。
這讓他反而不好下手了。
他楚逍是“盜”,不是“賊”。
偷富濟貧,劫個不義之財,他乾得心安理得。
可對這些瞧著就沒幾個閒錢的普通老百姓下手,他還沒那麼不是東西。
“沒勁,真沒勁。”
他對著蹲在肩上的狸奴抱怨,“連個像樣的大戶都沒有,吃的也就那幾樣,翻不出什麼花來。”
狸奴晃了晃尾巴,懶洋洋地“喵”了一聲,表示讚同。
正覺得無趣,他眼角餘光,瞥見街口一處向陽的牆根下,坐著個曬太陽的老頭兒。
老頭兒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對襟褂子,手裡捏著個烏黑的旱煙杆,眯著眼睛,一臉的享受。
他腳邊,還趴著一條同樣懶洋洋的老黃狗。
楚逍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他這人,最好跟人套近乎,三教九流,都能聊上幾句。
想打聽點事兒,找這種清閒的老人,最合適不過。
他晃悠悠地湊了過去,自來熟地在老頭兒身邊蹲下,也學著他的樣子,眯起眼曬太陽。
“大爺,曬著呢?”
老頭兒掀開眼皮,瞅了他一眼,看他雖然穿著不俗,但眉眼間帶著股子江湖氣,倒也不像是那些端著架子的公子哥。
便咧開沒剩幾顆牙的嘴,笑了笑:“是啊,後生,外地來的吧?”
“嘿,您這眼神可真毒。”楚逍順手就遞上一根從蘭城帶來的洋火,“我跟幾個朋友,路過這兒,躲躲風沙。”
老頭兒也不客氣,接過洋火,“嗤啦”一聲劃著,湊到煙鍋子上,美美地吸了一大口,吐出一串渾濁的煙圈。
“這鬼天氣,是該躲躲。”
老頭兒磕了磕煙灰,“俺們這忘憂鎮,彆的不敢說,就是安生。你們安心住下,等風停了再走不遲。”
“忘憂鎮?”楚逍念叨了一句,“這名字倒是有意思。忘了憂愁,聽著就舒坦。”
“可不是嘛。”老頭兒一臉的自豪,“住在咱們這兒的人,就沒一個有愁事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從鎮子的曆史,聊到今年的收成。
楚逍嘴甜,幾句“大爺您見多識廣”哄得老頭兒很是高興。
聊得興起,老頭兒用煙杆指了指身後那座小院,帶著一股子炫耀的勁頭,說:“後生,來,讓你瞧瞧俺的福氣。”
楚逍跟著他走進院子。
院子不大,收拾得利利索索。老頭兒把他領進堂屋,指著牆上掛著的一個相框,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你瞧!”
那是一張黑白的全家福,相片已經有些泛黃了。
楚逍湊過去仔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