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周少華說的不是假話。
白玉霜在江城的號召力,有時候比政府的公告還管用。
周少華頓了頓,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仿佛在說一件不相乾的閒事:
“我聽說,最近海關總署的關稅務司長要來江城視察,吳副局長作為地方治安的主管,想必公務繁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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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因為這點‘玩笑’,不小心傳到上麵人的耳朵裡,說我們江城的治安,連一個安分守己的女藝術家都保護不了,恐怕不太好聽。
您說呢?”
這番話,說得不輕不重,卻像一把把小錘子,句句都敲在了吳天德的要害上。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撐腰了,這是赤裸裸的警告!
是拿他的前程在警告他!
吳天德的後背瞬間就被冷汗浸濕了,他哪裡還敢有半句廢話,連忙點頭哈腰地擺手:
“周會長說的是,說的是!是我魯莽了,是我不對!
我喝多了,腦子糊塗了!
我這就走,這就走!絕不再打擾白小姐休息!”
說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白玉霜,那眼神裡充滿了不甘和怨毒,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然後,他便再也不敢多待一秒,帶著他那兩個同樣噤若寒蟬的副官,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跑出了後台。
那股令人作嘔的酒氣和雪茄味,終於隨著他們的離開而消散了。
後台的空氣,仿佛這才重新開始流動。
“呼……”
錢班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連忙拿著手帕擦著滿頭的汗,湊上前去,對著周少華點頭哈腰:
“多謝周會長,多謝周會長仗義出手!您真是我們天樂戲院的大恩人啊!”
後台的其他人也紛紛回過神來,看向周少華的眼神裡,充滿了感激、敬畏,還有濃濃的好奇。
周少華卻對錢班主的奉承置若罔聞,他隻是看著白玉霜,眉頭微蹙,聲音也恢複了溫和:
“白小姐,你沒事吧?”
白玉霜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心還在胸腔裡“怦怦”狂跳。
她定了定神,將那隻被捏痛的手腕藏到身後,然後下意識地退後了半步,與他保持著一種禮貌而疏遠的距離。
她輕輕搖了搖頭,垂下眼簾,低聲道:
“多謝周先生解圍。這份人情,玉霜記下了。”
她的聲音裡,帶著劫後餘生的微顫,也帶著她一貫的疏離,更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複雜情緒。
周少華看著她那雙清澈又倔強的眼睛,和她刻意保持距離的姿態,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帶著理解和欣賞:
“舉手之勞,白小姐不必放在心上。隻是,以後還是多加小心為好。”
說完,他便不再多言,衝她和錢班主禮貌地點了點頭,轉身帶著他的助理,也離開了。
他從頭到尾,沒有一絲一毫的居功自傲,也沒有借機提出任何要求,走得乾脆利落,仿佛他來此一趟,真的隻是為了解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直到那輛黑色的福特轎車駛離後巷,後台才像炸了鍋一樣,瞬間沸騰了起來。
“天哪!那就是航運商會的周會長?我的老天爺,比報紙上登的照片還要年輕英俊一百倍!”
“你們剛才看見沒有?吳老虎在他麵前,跟個耗子見了貓似的!周會長連聲音都沒大一點,就把他給嚇跑了!”
“他剛才護著玉霜姐的樣子,真是……太有男人味了!那句‘她是藝術家,不是舞女’,哎喲,聽到我心裡去了!”
“這可比戲文裡唱的什麼‘英雄救美’還要精彩!那可是真刀真槍的副局長啊!”
小丫頭們嘰嘰喳喳地湊到白玉霜身邊,滿眼都是崇拜和羨慕的小星星。
白玉霜卻沒有聽她們的議論,她隻是怔怔地看著自己手腕上那圈已經開始發紫的紅痕,腦海裡,卻反複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幕。
回想著吳天德的猙獰,回想著眾人的恐懼,更回想著那個男人。
他沉穩的聲音,他從容不迫的氣度,他那雙隔著金絲邊眼鏡,看過來的、帶著一絲憐惜的溫和而有力的眼睛。
這個男人,和她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沒有那些商人的銅臭氣,也沒有那些官僚的跋扈氣,更沒有那些文人的酸腐氣。
他像一杯醇厚的陳酒,需要靜下心來,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白玉霜輕輕地撫摸著手腕上的淤青,那裡的皮膚火辣辣地疼,可她的心,卻因為那個陌生的男人,泛起了一絲奇異的、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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