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被淹沒在轟鳴裡。
但他知道，這一局，才剛剛開始。
混沌裂隙的紫霧翻湧如沸，反命鏡的金紅光芒在其中劈開一道亮刃。
當那道身著白襯衫、牛仔褲的身影踏霧而出時，李小凡的瞳孔驟然收縮——對方腕間電子表的熒光，與他穿越前熬夜打遊戲時戴的那隻分毫不差。
"我才是最初的你。"影子開口，鄉音裡裹著冰碴子，"你不過是被選中的容器。"話音未落，他指尖迸發幽黑命鎖，竟與李小凡慣用的"劫願鎖魂"如出一轍，鎖鏈破空時帶起的風刮得秦霜眉骨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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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蘇婉的驚呼聲混著世界樹藤環的震顫。
她袖中玉簡便簽被攥得發皺，腕間青藤突然泛起刺目紅光——那是雙生果實殘力在預警危機。
趙老的龜甲卜盤"哢"地裂開細紋，渾濁老眼猛地睜大："這鎖魂術......用的是主上二十年前的命紋！"
李小凡後退半步，後背抵上反命鏡的溫熱。
記憶如利刃割過識海：二十年前隕石墜落那晚，他蹲在出租屋樓下，仰頭看火光劃破夜空時，腕間電子表的熒光確實是這樣的幽藍。
可當他觸到心口發燙的星辰珠時，混沌漂流時的孤寂、鴻蒙舟艙室裡的青銅燈樹、蘇婉第一次遞來玉簡便簽時的冷香——這些真實到能觸摸的溫度，突然在腦海裡燒得劈啪作響。
"容器？"他低笑，反命鏡在掌心浮起，命火化作金紅流焰纏繞鏡身，"你連我最痛的記憶都沒偷全。"鏡中突然浮現血色脈絡：影子胸膛處，九條漆黑影藤正絞著一顆灰白心核，心核表麵的裂痕裡，零星飄著"出租屋豆漿攤"的記憶碎片。
"命傀。"雲中鶴的聲音突然冷得像淬了冰。
他手中半塊青銅鏡劇烈震顫，鏡中映出的不再是裂隙，而是暗影宗密室裡，九個與李小凡容貌相同的軀體浸泡在黑血中，"他們用你的記憶殘片當養料，影核當骨架，養了九隻替死鬼。"
影子的表情終於出現裂痕。
他再次揮手，命鎖如毒蛇纏向李小凡咽喉，卻在觸及反命鏡光域的瞬間發出焦糊味。"你以為燒了我就贏了？"他咧開嘴，笑容扭曲得像被揉皺的照片，"九影歸一，暗主睜眼......你逃不掉的——"
話音戛然而止。
李小凡的拳頭穿透他胸膛，焚我之焰順著影藤瘋漲。
那是他用混沌中打撈的"願火"與自身命火淬煉的殺招，專燒命格偽裝。
當灰白心核在掌心碎裂時，他聞到了記憶裡最討厭的消毒水味——二十歲那年他在醫院陪護母親時，走廊裡總飄著這種味道，而眼前這團碎渣裡，竟也浸著同樣的氣味。
"惡心。"他甩落殘灰，反命鏡卻突然滲出鮮血。
血字扭曲著爬上鏡麵："第四影，已在你身邊。"
轟鳴聲中，李小凡猛然回頭。
秦霜正持劍斬斷最後一道漏網的命鎖，可他握槍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節因用力過度泛著青白。
更關鍵的是——剛才那一瞬間，秦霜眼底閃過的黑芒，像極了影子胸膛裡影藤的顏色。
"秦將軍？"蘇婉的聲音帶著試探。
她剛要上前，卻被李小凡抬手攔住。
青年的目光掃過秦霜腰間寒鐵劍——劍鞘上不知何時多了道細不可察的裂痕，與三日前混沌裂隙開啟時，鴻蒙舟錨鏈劃開雲層的弧度，竟有七分相似。
"收陣。"李小凡的聲音平穩得像深潭，隻有他自己知道，心跳正擂得肋骨生疼。
反命鏡被他收入袖中，指尖輕輕撫過鏡背的血字，涼意順著經脈直竄後頸。
敵人不僅複製了他的臉，更可能在他最信任的人中埋下釘子。
回程的鴻蒙舟裡，燭火在青銅燈樹間搖晃。
趙老的龜甲卜盤被收進漆盒，蘇婉替林浩處理箭傷時，青年將領的重劍始終橫在膝頭。
雲中鶴靠在艙壁上擦拭半塊銅鏡，鏡中偶爾閃過祖龍陵的輪廓——那是家族禁地，傳聞埋著上古祖龍的骸骨。
秦霜立在艙門處，月光透過雲隙落在他臉上。
李小凡盯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日前從混沌歸來時，守夜的暗衛曾說，秦霜後半夜獨自去過祖龍陵方向。
當時他隻當是將軍巡查，可現在......
"主上？"蘇婉的呼喚將他拉回現實。
青年扯出個溫和的笑，卻在轉身時，將袖中反命鏡攥得更緊。
信任，從來都是最鋒利的雙刃劍。
而他的敵人，顯然已學會如何揮這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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