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蒙舟的青銅甲板在星塵中泛著冷光，李小凡立在舟頂的觀星台，指節抵著反命鏡的龜甲紋路。
鏡背血字"第四影已在你身邊"像淬了毒的針，紮得他識海發疼。
"蘇婉。"他突然出聲，聲音比混沌風更冷。
少女正將秦霜殘魂收進玉瓶的手頓住，轉頭時發間銀鈴輕響："主上？"
李小凡沒回答，袖中輪回盤碎片突然發燙。
他取出那半塊刻著六道輪回紋的青銅殘片，與懷中星辰珠相觸——星辰珠本是先天靈寶，此刻卻如被驚醒的睡獸，清光暴漲，在兩人之間凝成星圖。
數據之心在他識海嗡嗡作響，淡藍色數據流順著星圖蔓延，竟在蘇婉身周織出半透明的命軌網。
"等等。"李小凡喉結滾動，星圖裡一道暗紋閃過，與蘇婉命軌重疊了刹那，"數據之心解析到...五具未毀命影中，有一道的覺醒頻率..."他盯著那重疊的紋路，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和你的氣息共振過。"
蘇婉的瞳孔微微收縮，卻沒後退半步。
她指尖掐訣，額間浮現淡青色的雙生果實印記，願火自她掌心騰起，是與李小凡同源的赤金色。
願火裹住她的神魂，在虛空中映出半透明的命魂虛影——那虛影純粹如清泉，連半絲影藤都無。
"主上若懷疑，便親自查。"她將手按在自己心口，願火順著經脈遊走，"這具身子，這條命，從轉生那日起便屬於您。"
觀星台突然響起沙啞的笑聲。
雲中鶴不知何時立在欄杆邊，玄色大氅被星風吹得獵獵作響："影修最擅長的從來不是寄生。"他抬手接住一片星塵，指腹摩挲著，"是...共鳴。"
李小凡的呼吸一滯。
"就像琴弦。"雲中鶴的目光穿透星幕，仿佛看見某個被遺忘的命道典籍，"若你心裡先起了疑，便是給了他們撥弦的手。"他轉身時，腰間玉佩撞出清響，"暗主要的從來不是傀儡，是裂痕。"
"裂痕..."李小凡重複這兩個字，命火在眼底翻湧成漩渦。
他突然屈指彈向星辰願鎖，第一根鎖鏈"錚"地破空，化作流光墜入下方主城。
"趙老。"他對著傳訊玉符沉聲道。
不過片刻，白須老者便踏雲而來，腰間掛著家族的鎮族玉牌："主上。"
"命火試心陣。"李小凡指向下方流轉的星鏈，"以星辰願鎖第一鏈為引，布在主城核心。
凡踏入者，若心存背叛或命格異變，命火自會燒神魂。"他頓了頓，又道，"你主持大局，莫要讓暗主的手伸進來。"
趙老撫須點頭，目光沉穩如古潭："老臣明白。"
"林浩。"
"末將在！"帶傷的將領從甲板下躍上來，甲胄上還沾著未乾的血跡，肋下的繃帶滲出淡紅，"哪怕爬，末將也能巡完三營！"
李小凡看著他發白的唇色，到底沒說重話："帶傷莫要硬撐，重點查後勤營——影修最喜歡在糧秣裡做手腳。"
"末將遵令！"林浩抱拳道，轉身時腳步微晃，卻硬是挺直了脊梁。
"蘇婉，雲中鶴。"李小凡將反命鏡收入懷中，"跟我去祖龍陵。"
"祖龍陵？"蘇婉挑眉，"那處地脈雖強，可..."
"反命鏡需要地脈之力激活。"李小凡已經邁出腳步，"我要鎖定第五命影的坐標。"
三人踏雲而行時，鴻蒙舟下方的主城已亮起星鏈微光。
趙老站在試心陣前，玉牌在胸前泛著暖光；林浩的身影消失在營門後，甲胄碰撞聲漸遠。
祖龍陵的霧氣比往日更濃，石獸的眼睛在霧中泛著幽光。
李小凡將反命鏡按在龍首石雕的眉心，混沌之力順著地脈湧入鏡中。
鏡麵突然劇烈震顫，血字如活物般遊動，最終凝成一行："影骸島，坐標...星隕九區。"
"影骸島？"蘇婉盯著鏡中浮現的虛影——一座漂浮在混沌裂隙中的島嶼，島上布滿殘垣斷壁。
雲中鶴突然眯起眼："那島上...有東西。"
李小凡的命火瞬間暴漲，映得霧氣泛紅。
他看清了——那些殘垣儘頭，密密麻麻立著殘破的神像。
雖然麵部皆被歲月侵蝕，但輪廓分明與他有七分相似。
風卷著星塵掠過島嶼，一座神像的頭顱突然"哢"地墜地，在塵埃中滾出半圈。
"主上？"蘇婉的手搭上他手臂。
李小凡收回目光，指腹摩挲著反命鏡的邊緣。
他能感覺到，暗金色的眼睛又在裂隙深處盯上了自己——這次，更近了。
"準備登島。"他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斬鐵的力道，"把他們的棋，掀了。"雲氣在腳下翻湧成浪，李小凡踏在影骸島龜裂的石徑上，鞋底碾碎半片褪色的金箔——那是信徒叩拜時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