綽號“曹操”的羅汝才根據各路探馬所稟報的官軍數量做了一個大致的預估,如若官軍兵力為五萬的話,那麼照往常來說,真正能打的也就不足兩萬。
還不如義軍這邊的可戰之兵多,義軍這邊的四萬人馬雖然隸屬於七位首領,可都是些好惡鬥狠之徒,都過膩了向朝廷乞食的憋屈日子,在兩軍對壘時決計不會落於下風。
孫賊能在短時間內湊出這些進剿兵力,想必也是東拚西湊出來的,崇禎那狗皇帝已然駕崩了,黃口之年的太子能給予多大的幫助?首輔薛國觀更是個不學無術的蠢貨。
在羅汝才看來,暴明儘管有兩百餘年的國祚,但在時下氣數已儘,即便派洪承疇與孫傳庭這兩位得力爪牙合力進攻義軍,也不能力挽狂瀾了。
他的這個觀點得到了其他六人的高度認同,大夥也是這麼想的,官軍來勢迅猛,可狗皇帝都已經死翹翹了,朝廷說不定過些天就不複存在了。
與孫賊所率兵馬對壘,便是最後一戰了,隻要能夠戰而勝之,在與“八大王”合力滅掉洪承疇所部,大明的萬裡江山便唾手可得了。
這是戰略上的考慮,而在戰術層麵,由於鄖縣縣城背靠漢水,位於漢水的北岸,這時候遣兵馬過江,而孫傳庭來個半渡而擊的話,義軍便要大敗了。
官軍無須及早進攻,隻要等到圍攻義軍最後渡江的一萬兵馬即可,五萬打一萬,還是很有把握來個大獲全勝的。
各路首領也不想看著所部成為最後過江的一支,既然會遭遇官軍的追擊,那麼乾脆大夥都彆過,省得再生差池,等擊退了孫賊再一起過江。
更重要的是,龍在田的人馬在對岸,距離張灣鎮不過數十裡而已,若與孫傳庭聯手,恐對義軍有所不利,故而眾人還是決定一同進退為妙。
羅汝才這麼提議也有自己的私心,目前參與起事的七位首領裡,就數他的兵馬最少,不過千人而已,其他首領麾下至少有三四千之多。
之所以能這樣,就是因為當初羅汝才耍了小聰明,謝絕了朝廷的封賞,這樣所部的人馬就都被遣散了,目前分散在從鄖縣到南漳的廣大區域,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迅速集結。
而其他首領都是接受了朝廷的招撫,也得到了遊擊左右的職務,部曲隻被遣散了一部分而已,由精兵所組成的主力尚在。
真要調頭跑路的話,羅汝才所部的兵力最少,戰力最低,首先被官軍滅掉的就是他。出於私心,也要拉上眾人做自己的擋箭牌。
八大王在起事之後,選擇不與羅汝才彙合也是出於私心,“曹操”連兵馬都沒集結起來,戰力還不如麾下的一位義子所部,那還彙合個屁?
在接受朝廷招撫的義軍裡,革左五營大五營)是一坨,“小五營”是一坨,“八大王”是一坨,羅汝才帶著三個小弟是另外一坨。
原本劉國能與李萬慶是最大的一坨,可是這倆貨鐵了心為朝廷賣命,已經拉不回來了。
而李自成被官軍打沒了兵馬,估計要在山裡喂狼了,更不用考慮了。
“八大王”要對付洪承疇,他們要收拾孫傳庭。
若能自行選擇的話,眾人也仍舊樂意如此對號。
洪賊可是比孫賊還要狡猾得多,義軍在陝茜作戰時沒少吃虧。
“八大王”自命不凡,就由他單挑洪承疇好了,大不了過後眾人送些銀兩來犒勞一番。
等待孫傳庭的時候,諸位首領也沒讓麾下士卒閒著,一邊要打造過江的竹筏,另一邊則要讓人多多製造盾牌與盔甲。
義軍這邊的鐵甲很少,皮甲也不多,要達到每名士卒都有盔甲,就隻能用竹子和木頭來置辦。
竹子不如木頭結實,防禦箭矢比較困難,但容易砍伐和組裝,而且重量較輕,每人都來上這麼一套也是可以實現的。
若是嫌麻煩的話,還可以打造盾牌,不管怎麼說,有了像樣的防具總比空手要強得多,士卒有了保命的信心才能徹底擊敗官軍。
陣戰也少不了楯車,義軍相信遠道而來的官軍所攜帶的楯車數量遠遜於己方,步卒進行對戰的話,楯車少的一方就必定會吃大虧。
其他六人推崇兵力最少的羅汝才為老大,就是看他頭腦靈活,而且在諸多首領裡人緣極好,可以化解矛盾,調和關係。
聽到“曹操”說得頭頭是道,又將防禦工作安排的有條不紊,大夥對其也就信任有加,未有疑慮了。
四月二十八早晨,四萬多義軍將士沿漢水列陣,背靠縣城,與來犯的官軍兵馬正麵對壘,準備一戰定勝負。
贏家便可吞下湖廣西北部、陝茜東南部、河楠西南部與泗川東北部這四省交界的一片廣大地區。
輸家就隻能連滾帶爬,跑到一個相對安全的犄角旮旯來舔舐傷口,暫時偃旗息鼓,伺機東山再起。
不論對官軍還是義軍來說,結果均是如此,所以兩邊都要竭力爭勝,一旦輸掉是役,便會元氣大傷,短時間內是無法恢複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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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羅汝才之外,另外六人分屬於兩個集團,所以“曹操”命“一丈青”與“小秦王”兩部人馬為左軍,“一條龍”所部為中軍左翼。
“小五營”的王國寧與楊友賢兩部為右軍,常國安所部為中軍右翼,這樣組成中軍的兩位首領的人馬都可以與己方集團的兵馬挨著。
對於羅汝才麾下的一千人殿後,大夥也沒有異議,不能讓羅老哥就用這點兵馬衝鋒陷陣,這也說不過去。
處於兩翼的四位首領將馬卒集結於左、右兩軍外側,用以迂回包抄官軍,而中軍的馬卒則部署在步卒戰陣的後方。
在抵擋住官軍的衝鋒之後,羅汝才便號令兩路馬卒從中路實施反衝鋒,以圖一舉打垮孫賊的官軍。
總的來說,“曹操”的戰術是防守反擊,並未因為孫傳庭的官軍兵力不多,而頭腦發熱,葬送大好局勢。
這套戰術就是以穩為主,不求速勝,但要穩贏,所以在義軍的諸多首領看來,他們是穩操勝券的,也對“曹操”的部署非常認可。
通過多年的實戰積累,羅汝才也做好的最壞的打算,就是在陣戰時,義軍無法取勝,為了減少更大的傷亡,就必須迅速退到城內。
以城池為依托,來消耗官軍進攻的銳氣,等到將其兵力殺傷地差不多時,再派出在周遭埋伏的大量馬卒進行掩殺,爭取反敗為勝。
如今天時被雙方均分,而義軍占據地利固守城池)與人和以逸待勞)這兩大優勢,羅汝才認為己方的勝算是非常之大的。
以往義軍成勢在動流動作戰),得勢在伏伏擊官軍),頹勢在靜靜止不動),失勢在陣陣戰對壘)。
羅汝才對此在務農時也做過反思,為何義軍一直在流動作戰,卻屢屢無法擊敗官軍?就是因為沒能贏得決定性的戰役。
官軍兵力有限,進剿勢頭雖猛,但麵對流動的義軍,即使經常取勝,也難以徹底殲滅。
但對義軍來說,擊敗某路總兵或者巡撫的進攻,也無法根本取得對暴明的最終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