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方才說朝廷要讓咱家從南洋購入糧食和橡膠,還要讓咱家墊付白糖費用,如此一來,豈不是咱家出了采購糧食與橡膠的銀子了麼?”
鄭芝鳳可是相當精明,雖然是海盜出身,但並非隻會逞匹夫之勇,腦子還是很好使得,聽了兄長的一番介紹,尋思了半晌,總算是找到了其中的蹊蹺所在。
“是啊,大哥,這是哪個狗官出的損招?讓咱家出錢出糧,費力忙前忙後,好處都讓朝廷占去了!”
被鄭芝鳳這麼一說,鄭芝豹也明白過來,立刻附和起來,不論是跟紅夷、倭國還是跟朝廷做生意,鄭家從來都是隻占便宜不吃虧。
“休得胡言亂語!”
鄭芝龍沒好氣地瞪了五弟一眼,如今自己非但是朝廷命官,還是堂堂的鎮海伯,差點被他說成了狗官了。
“此等事務皆為太子殿下主導,爾等切不可妄自指責。如今朝廷已與此前大相徑庭,我前去覲見之時,便見到殿前的廣場上,從貪墨之人的府邸裡抄出來的金銀財寶堆積如山,聽同僚所說,有不下三千萬兩之巨!太倉豐裕,斷然不會拖欠咱家運輸之物的款子了。者說,若是朝廷拒不付款,我等也不會輕易卸貨。太子殿下說咱家每年都可以從南洋采購至少一百萬石糧食,直接運抵天金,這樣便可大幅度填補畿輔地區之缺口,所須費用均會以現銀支應。”
在回來的路上,鄭芝龍將從京城得到了諸多利好條款通通捋了一遍,朝廷有無銀兩,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即便皇城裡的箱子都是故意誆騙自己的物件,同僚們透露的內容也是事先籌劃好的,但太子編練新軍總不是須的吧?
那是鄭芝龍親眼所見的情形,而且這支新編部曲居然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動作整齊劃一,士氣更是異常高漲,看得鄭芝龍都羨慕不已。
他也有兩支親衛隊,分彆由黑奴與倭人組成,均是忠心耿耿之輩,但單論隊列行進,則遠不如太子的東宮衛隊表現的這般讓人賞心悅目。
除此之外,朝廷還大規模撥款賑濟了山棟、河楠、陝茜等地,算上遼東的軍餉,還在老城旁邊開工興建的新城,總耗費更是超過了一千萬兩銀子之巨。
要是像以前一樣沒錢,這些都決計不可能予以落實,數十名勳貴以及數百名官吏被抄沒家當也是京城那邊世人皆知的事情,鄭芝龍便對此深信不疑了。
“大哥!報紙上說的是真的?太子爺連自己外公的家裡都給抄了?”
鄭芝鼇聞言急忙插話,他也是看過前幾期的報紙,尤其是對於太子下令抄沒國丈周奎府邸之事,他覺得此事有些幾乎於大義滅親。
對於一個黃口小兒,若非是宮變或兵變,受到挾持,否則怎能狠下心來讓廠衛去查抄自己的親外公?此舉令皇後情何以堪?那可是太子的親生母親啊!
“諸位有所不知,太子此前曾在仙界受太祖高皇帝之點撥,回到人間早已具有了成人之智慧與心境,我與太子殿下交談甚久,對此了如指掌,切莫以年紀來判斷太子爺的言行。凡涉及朝廷大事,太子爺均說的頭頭是道,讓我這般行走他國多年,自認為見多識廣之人,都驚詫無比,太子爺的才學與口才更是卓爾不凡,非常認可比,今後咱家關於太子爺之事,務必慎言,否則傳揚出去,非但有損名聲,更是會讓內子羞愧!”
鄭芝龍在京城時跟某太子交談數次,每次時間均不下半個時辰,涉及內容包括軍事、經濟、政事、外交、瑉生等多個方麵,很多連鄭芝龍不知道的事情,太子都一清二楚。
跟太子交談,就等於在學習諸多不曾了解的知識,不但能夠增長見識,還可能有益於自己的生意,可以說是一舉兩得,有鑒於此,鄭芝龍才欣然答應讓長子赴京拜師。
“大哥,森兒若是去了京城,豈不成了質子?若是咱家與朝廷之間生變,森兒便身處險境矣!”
鄭芝鳳很關心自己這個大侄子的安危,太子將鄭森收為門徒,這招倒是可以混淆視聽,但對於鄭家來說,風險是擺在明麵上的事情。
“森兒已大,中了秀才便要入國子監求學。太子爺開了金口,已然為森兒找好了次輔吳甡作為文師,東宮衛隊主將周遇吉作為武師,如此妥善,我又豈能拒絕?再者說來,在我百年之後,森兒便要繼承鎮海伯之頭銜。趁外出求學之機,自然要學些真本事,否則還不如在海上行走來的實在些。在京時,我親眼觀看過太子爺所主持之閱兵式,東宮衛隊被整訓僅月餘,則已顯露出精銳之師跡象,不遜於戚少保練兵之法!若森兒肯在太子爺身邊學些皮毛,則此生足以應付諸多棘手之事了!”
鄭芝龍對某太子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並不認為對方將長子從自己身邊要去,隻是為了囚禁作為人質而已。
太子雖然抄沒了諸多勳貴的家當,可也沒有擅殺他們,隻是生活不如以前奢華而已,所需用度還是會給予些許的。
結合鄭芝龍私下打探得來的消息,可以明白太子雖行事雷霆,但也是心懷仁義,對部屬乃至士卒更是關懷備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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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京城日新月異的變化均來自太子從仙界得來的學識,鄭芝龍便打算讓長子在太子爺身邊學點傍身的本事。
如此學藝十年,之後必定是能文能武,自己也就算是得償所願了,等到自己撒手人寰之際,可以放心地將全家及鄭氏數十萬將士與家眷的未來托付給他了。
長子身為太子門徒,就等於有了丹書鐵券,即使往後犯下什麼大錯,也不至於讓鄭家被滿門抄斬。
彆看鄭家現在風光無限,擁兵十餘萬,存銀上千萬,把控八閩之地,戰艦縱橫大洋,還有繼續向上竄升的勢頭,可數十年之後就難說了,故而鄭芝龍要為以後做打算。
讓鄭森跟著太子學習,其實就是為了保住鄭氏的家業,實在不濟,也好能夠提前找個退路,不至於像前任那般,在富商李旦去世之後,李家便迅速衰敗下去了。
有了前車之鑒,鄭芝龍才會如此布置,一方麵與朝廷合作,繼續做他軍商一體的跨國大買賣,另一方麵則要抱緊太子這棵大樹,等太子登基之後,長子便是從龍之臣了。
鄭芝龍還有一種感覺,從太子的口吻裡,好像多多少少有些喜歡長子,往後或許會重點培養,具體是為何,他目前還猜不透,興許是看在自家實力雄厚的份上。
但這至少是個好跡象,說明長子抵京之後,處境不會過於艱難,這條路要是走好了,那往後當真是前程似錦,眼下是太子門徒,之後便是天子門徒了。
鄭芝龍是個商人,最看重自己所能得到幾何利益,若是用長子換取全家老小及所部將士的安全,這買賣便劃得來,而且鄭森一時半會也沒什麼危險。
“大哥隻要對此事思量清楚便好,適才大哥說太子受太祖高皇帝點撥,可是真去了仙界?”
鄭森是鄭芝豹的侄子,他對大哥的長子也很疼愛,但這畢竟是大哥的家事,大哥決定了,那自己就不便繼續刨根問底了,便把好奇心放在了太子身上。
“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此番赴京,為兄見到了很多新鮮事物,堪稱五花八門,應接不暇,倘若太子沒有在仙界學習,多半不會如此之多的新奇之物,吃、穿、用、玩皆有,看得我都有些樂不思……哦,對,樂不思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