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在閣內踱步,眼神閃爍不定。
“不能再讓他這麼肆無忌憚下去了!江南一亂,漕運一滯,京畿震動!這個責任,誰也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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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藻德停下腳步。
“給我們在江南的言官打招呼,讓他們上折子!彈劾魏淵‘擅改祖製’、‘與民爭利’、‘任用酷吏’、‘擾亂江南民生’!措辭要狠,證據…可以‘風聞奏事’嘛!”
他頓了頓,補充道:
“另外,給朱國弼遞個話,讓他穩住陣腳。朝廷不會坐視江南糜爛。魏淵這把火,燒得太旺了,該有人給他潑點冷水了!”
“可是閣老,晉國公如今正是深得陛下隆恩,隻靠那些言官隻怕是難以成事吧。”
魏藻德撇了一眼心腹,用一種諱莫如深的語調調侃道:
“要不這個首輔的位置你來坐如何?”
“啊!卑職不敢!卑職食言了!”
“你記住,本閣能坐穩這個位置,靠的可是東林黨。相反,東林黨的天是老夫撐起來的,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擔子也是老夫扛起來的。魏淵,再受寵也不過是陛下的棋子罷了,而老夫,是陛下的宰輔、是陛下的知己。”
魏藻德這話雖說有些囂張,但卻不無道理,他對崇禎心態的把握可謂細致到了分毫。按現在的話來說,魏藻德為崇禎提供的可是情緒價值,而且是萬中無一的那種。
紫禁城,皇極殿。
金鑾殿上,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龍椅上的崇禎皇帝朱由檢,身著明黃龍袍,身形清瘦,眉頭緊鎖,一雙深陷的眼窩裡,此刻正翻湧著複雜的情緒——疲憊、焦躁,還有那揮之不去的、深入骨髓的猜疑。
階下,數名言官禦史正慷慨陳詞,唾沫橫飛,手中高舉的奏疏如同討伐的檄文。他們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回蕩,交織成一片針對遠在江南的晉國公魏淵的聲討浪潮。
“陛下!晉國公魏淵在江南,名為整頓,實為酷政!擅改祖宗成法,拆分鹽茶專營,致江南商賈惶惶,市麵凋敝,此乃‘與民爭利’之實也!”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禦史痛心疾首,聲音發顫。
“臣附議!魏淵任用爪牙,羅織罪名,動輒鎖拿下吏,甚至公然在碼頭羞辱朝廷命官,致使江南官場人人自危,士紳離心離德!長此以往,江南恐生大變!”
另一名中年言官言辭激烈,手指幾乎要戳破奏疏。
“陛下明鑒!魏淵所行新政,標榜‘普惠’,實則包藏禍心!其拆分經營權,引入賤商小販,擾亂市場秩序,更與海外番商勾連不清,恐有資敵之嫌!臣懇請陛下,立罷魏淵,另遣賢能,以安江南!”
又一人出列,直接將矛頭指向了魏淵的動機。
崇禎的指節捏得發白,骨節突出。他聽著這些鋪天蓋地的彈劾,每一句都像針一樣紮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魏淵是他寄予厚望的能臣,是他派去解決江南錢糧這個大麻煩的利劍。江南的稅銀、漕糧,是維係這個搖搖欲墜朝廷的命脈!
魏淵也確實在努力,奏報上來的追繳稅款數目可觀…
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麻煩?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反對的聲音?
崇禎的目光掃過階下那些義憤填膺的臣子,又似乎穿透了殿宇,望向了遙遠的金陵。
魏淵的能乾,他是知道的。但能乾是否也意味著擅權?意味著尾大不掉?
江南的士紳商賈,勢力盤根錯節,連他這個皇帝都忌憚三分,魏淵如此大刀闊斧,是否太過操切?是否真的不顧大局?是否在借機培植自己的勢力?
“夠了!”
崇禎猛地一拍龍椅扶手,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煩躁,瞬間讓喧鬨的大殿安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帶著帝王的威嚴:
“魏愛卿在江南所為,皆為朝廷分憂,為國庫開源!江南積弊非一日之寒,矯枉難免過正!爾等身為言官,風聞奏事亦需有據!豈可因一時紛擾,便否定能臣為國操勞之心?”
皇帝的話,字麵上是支持魏淵的。
殿下的魏藻德,嘴角卻幾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一絲弧度。他太了解這位多疑的天子了。陛下那緊鎖的眉頭,那眼中一閃而過的煩躁與猜忌,那“矯枉難免過正”中隱含的無奈和埋怨…
這些細微的神態,比任何明確的斥責都更能說明問題。皇帝心裡那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並且在這些連番的彈劾澆灌下,開始發芽了。
魏藻德知道,火候到了。
他整理了一下袍袖,不疾不徐地出列,大殿之上隨著他的動作瞬間變的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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