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尼眼中燃起信仰和使命的火焰,緊緊握住手裡的金葉子。
“國公爺放心!俺保證範神父一根汗毛都不會少!”
牛金拍著胸脯,雖然還是不太懂,但執行命令絕不含糊。
“好!事不宜遲,立刻準備,從後門走,避開眼線!”
魏淵果斷下令。
範尼和牛金不再多問,迅速收拾簡單行裝,在鄭森的指引下,悄無聲息地從町屋的後門融入平戶錯綜複雜的小巷,向著陌生的島原方向疾行而去。
屋內,隻剩下魏淵和鄭森。
窗外,夕陽的餘暉將平戶城染成一片血色。
魏淵的聲音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沉穩,好似是自言自語,又好似在跟鄭森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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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點燃第一把火!那將會是一場風暴,一場足以席卷整個德川幕府的風暴。”
當範尼和牛金風塵仆仆地踏上島原半島的土地時,一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壓抑感便撲麵而來。
這裡曾是九州西部信仰最虔誠、教堂林立的沃土,如今卻籠罩在德川幕府禁教令的恐怖陰雲之下,宛如一片被詛咒的信仰焦土。
島原藩主鬆倉勝家,是幕府禁教政策最狂熱的執行者之一,其殘暴之名,令鬼神驚懼。
為了搜刮民脂民膏以修建江戶的豪華宅邸,更為了向幕府表忠心,他對領內的切支丹信徒實施了令人發指的迫害:
首先是信仰稅與踏繪。沉重的“切支丹稅”壓得農民喘不過氣。更屈辱的是“踏繪”,強迫民眾踐踏刻有聖母瑪利亞或耶穌像的銅板、木板,以證明自己拋棄信仰。拒絕者,立刻被指認為信徒,災禍臨頭。
其次是拆毀聖地。曾經莊嚴的教堂被夷為平地,十字架被推倒砸碎,聖像被投入糞坑褻瀆。信徒們隻能在廢墟和深山中秘密祈禱。
第三則是酷刑與屠殺。被抓捕的信徒遭受著超越人類想象的酷刑,什麼“蓑衣舞”,將人裹在浸滿油的蓑衣裡點燃,活活燒死;什麼“吊鐘刑”,把人倒吊在寺廟大鐘下,用鐘槌猛撞鐘體,震碎五臟六腑;什麼“水磔”,將人釘在潮間帶的木架上,讓漲潮的海水慢慢淹沒口鼻,反複折磨致死;什麼“穴吊”,將人倒吊在狹窄的深坑中,頭部充血爆裂。其餘簡單的斬首、穿刺、活埋更是家常便飯。
第四則是連坐與流放。一人信教,全家甚至全村連坐。青壯年被強征為奴,發配到礦山或邊遠地區做苦役,老弱婦孺則被流放荒島,自生自滅。
最後被稱為信仰的試煉。既逼迫信徒食用被教會視為禁忌的馬肉、狗肉,或強迫他們做出違背教義的舉動,以徹底摧毀其精神。
田野荒蕪,村莊凋敝。
空氣中彌漫著絕望、恐懼和屍體焚燒的焦臭味。
幕府和藩兵的巡邏隊如同禿鷲,在焦土上逡巡,隨時準備撲向任何膽敢表露信仰的“獵物”。
島原,已成為人間地獄。
然而,在最深的黑暗裡,希望的火種從未真正熄滅。一個名字如同暗夜中的星辰,在飽受苦難的信徒間秘密傳頌——天草四郎時貞。
關於他的傳說,充滿了神跡與宿命。據說他出生時天降異象,屋中彌漫奇香,有白鴿繞梁三日不去。其母懷胎時曾夢見天使降臨。
傳言他幼年時身上曾顯現過類似基督受難的“聖痕”,雖然後來消失,但已被視為神啟。
他曾經跟隨一位曾是切支丹傳教士的隱居醫師學習,展現出驚人的醫學天賦,尤其擅長處理外傷和草藥。
他將醫學知識與信仰結合,稱其為“天使賜予的聖術”,救治了許多瀕死的信徒和貧苦農民。這更讓他被神化,信徒們相信他擁有上帝賦予的“治愈之手”。
這位年僅十六歲的少年,卻擁有超越年齡的沉穩與深邃。他熟讀《聖經》,精通教義,能用最樸素的語言點燃信徒心中的火焰。
他的布道充滿悲憫與力量,能撫慰最絕望的心靈,也能激發出最堅定的反抗意誌。
信徒們深信他是上帝派來拯救他們的“神子”,是帶領他們走出埃及的“新摩西”。
有傳說他曾在夢中得到啟示,知曉自己將肩負起拯救信徒、建立“地上天國”的重任。他預言壓迫者的末日即將來臨,上帝的榮光將再次照耀這片土地。
當範尼和牛金在信徒的秘密引領下,於深山中一處隱蔽的洞穴中見到天草四郎時,即使早有心理準備,範尼依然被深深震撼了。
眼前的少年身形略顯單薄,穿著一身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粗布衣衫,麵容清秀,甚至帶著幾分未脫的稚氣。
但那雙眼睛——漆黑、深邃、明亮得如同寒夜中的星辰,蘊含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悲憫和一種磐石般不可動搖的信念!
他靜靜地坐在一塊岩石上,周圍簇擁著衣衫襤褸卻眼神熾熱的信徒。洞內光線昏暗,卻仿佛因他的存在而充滿了一種神聖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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