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視著魏淵,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大人您說得對。主的羔羊,不能永遠沉默!為了英三郎大人,為了主的榮光。我,有馬義次,願做那撲火的飛蛾!”
有馬義次深吸一口氣,迅速進入狀態,壓低聲音,如同在交代遺言般清晰而急促:
“大人,時間緊迫,我將我所知的情況全部告知您!”
“支持英三郎大人的力量,微乎其微!”
他語氣沉重:
“公開或暗中同情英三郎大人的,除了我,還有三名家臣,分彆是管理港務的後藤勝兵衛,他收到過英三郎大人母係的救助,掌管部分倉庫鑰匙的小西彌助,其妻是切支丹,以及擔任低級目付的高山右近次郎。他們手中能調動的可靠人手,加起來有20人左右!”
“除了武士,平戶城及周邊,秘密信仰天主的切支丹信眾,大約還有150戶,近300人。但他們大多是商人、漁民、工匠甚至農民,分散各處,缺乏武器,更無組織!其中真正有勇氣、能在關鍵時刻拿起武器反抗的,恐怕連50人都難湊齊!而且他們彼此間聯係困難,需要時間召集!”
“而藩主鬆浦隆信大人…”
有馬義次的聲音帶著苦澀。
“他直接掌控的力量是壓倒性的!”
“首先是直屬的旗本武士,他們是裝備精良、世代效忠鬆浦家的核心武士,約有80人左右!他們駐紮在城內本丸和二之丸,是鬆浦家最鋒利的刀!”
“其次是足輕與常備兵,這裡麵包括鐵炮足輕火槍兵)、弓足輕、長槍足輕,總數約200人。他們負責城防、巡邏和日常守衛。剩下的則是城下町奉行所與治安力量,由奉行指揮的町役人、捕快、浪人組成的隊伍,約50人,熟悉城內情況,負責治安和監控。”
“目前鬆浦隆信本人就在戒備森嚴的本丸!他的命令可以瞬間調動這330人左右的武裝力量!而且,他現在如同驚弓之鳥,對任何風吹草動都極度敏感!”
“更可怕的是…”
有馬義次眼中充滿絕望。
“栗山大膳帶來的黑田家精銳武士,還有近30人在城內留宿!這些人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裝備和戰力遠超平戶藩兵!有他們在,我們。。。!”
“大人…”
有馬義次的聲音帶著悲涼。
“我們…我們幾乎沒有勝算!武力對抗的話,簡直是以卵擊石!”
懸殊的數字對比,冰冷的現實,足以澆滅任何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然而,就在有馬義次被這絕望的對比壓得幾乎窒息時,魏淵卻突然開口了。
“優勢在我!”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洞穿迷霧的力量。
有馬義次和鄭森都愕然地看向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懸殊的劣勢,何來“優勢”可言?
魏淵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冷峻而自信的弧度。他伸出一根手指,目光銳利如鷹,仿佛看透了那冰冷數字背後隱藏的真相:
“有馬大人,你隻看到了紙麵上的刀槍和人頭,卻沒看到人心,沒看到時勢!”
“第一,”魏淵的聲音斬釘截鐵。
“鬆浦隆信,色厲內荏!黑田家和幕府的三日通牒,像絞索一樣勒在他脖子上!他現在最恐懼的不是我們,而是無法按時交出我,無法處理掉英三郎!他方寸大亂,如同驚弓之鳥!他的命令,他的軍隊,都籠罩在這種巨大的恐懼和壓力之下!軍心不穩,主將失魂,此乃一潰之機!”
“第二。”
魏淵的手指劃過虛空。
“那三百三十平戶藩兵,真的都願意為鬆浦隆信賣命嗎?彆忘了,平戶藩有多少切支丹信眾?他們的家人、朋友中,又有多少是秘密的信徒?
當信仰的旗幟舉起,當英三郎——這位鬆浦家血脈繼承人、切支丹的希望之星——出現在他們麵前時,你猜,會有多少人遲疑?會有多少人倒戈?人心向背,此乃決勝之力!”
“第三。”
魏淵的目光投向車窗外平戶城的輪廓。
“時間!鬆浦隆信隻有三天!不,現在可能隻剩兩天多!他要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同時應付幕府使者、‘護送’我、處理英三郎…他分身乏術,漏洞百出!而我們,隻需要一個點!一個精準、致命、出人意料的爆發點!以快打慢,以點破麵,此乃戰術之要!”
“第四。”
魏淵的眼神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黑田那三十人,是猛虎,也是孤軍!他們再精銳,也隻有三十人!身處陌生的平戶城,麵對的是心懷鬼胎的平戶藩兵和可能爆發的內亂,他們敢全力介入嗎?他們的第一要務,恐怕是保護栗山大膳和確保‘護送’我的命令執行!隻要我們的行動足夠突然、精準,打亂他們的節奏,他們反而可能成為鬆浦陣營中的不確定因素!”
魏淵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掌控全局的自信:
“所以,有馬大人,優勢在我!我們擁有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