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他的呼吸停滯了!盒內紅絲絨襯底上,並排躺著三根黃澄澄、沉甸甸、在燭光下流淌著誘人光澤的小金條!每一根都足有十兩之重!
“嘶…”
吉田兼孝倒吸一口冷氣,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剛才那副道貌岸然、斥責商賈的嘴臉如同冰雪般消融!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把將盒蓋按上,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隨即臉上堆滿了前所未有的、近乎諂媚的笑容,聲音都柔和了八度:
“哎呀呀!晴豐賢侄!你看看你,太見外了!太見外了!津田先生,哦不,津田大人!真乃義商楷模!赤膽忠心,感天動地啊!”
他迅速將木盒攏入袖中,動作快如閃電,仿佛怕金子長翅膀飛了。
“為國分憂,為陛下解愁,正是吾輩臣子本分!津田大人既有此拳拳報國之心,老夫豈能不成全?隻是…”
他撚著胡須,故作沉吟,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修繕禦所,工程浩大,涉及甚廣,非老夫一人可決。還需打點內侍省、木工寮、采買司等諸多關節。這其中的‘辛苦’與‘耗費’,賢侄和津田大人,想必也是理解的?”
三條晴豐心中暗罵老狐狸,但麵上笑容依舊:
“大人放心!津田先生深知其中不易。後續所需‘打點’,先生早已備妥,隻待大人指點門徑。先生唯一所願,便是工程啟動之際,能親至禦所,將這份‘祈福國泰民安’的誠心,書寫於表文之上,焚香禱告,遙拜陛下聖顏,以求神佛庇佑工程順利,陛下安康!此乃商賈之願,絕不敢奢求近前驚擾聖駕。”
他將“麵聖”的要求,巧妙地包裝成了“遙拜祈福”的儀式感,大大降低了吉田的心理門檻。
吉田兼孝一聽,隻是遠遠跪拜,並非真正麵聖,心中大石落地,又掂量著袖中金條的分量,臉上笑容更盛:
“好!好一個誠心祈福!此乃忠義之舉,老夫定當促成!賢侄且回,容老夫這幾日便去內侍省走動,疏通關節!保管讓津田大人如願以償!”
金錢的魔力,瞬間打通了看似不可能的路徑。
接下來的幾天,三條晴豐在魏淵源源不斷的黃金支持下,如同最精明的掮客,在公卿貴族和宮廷內侍構成的複雜網絡中穿梭。
金條、珍珠、來自海外的珍玩。這些“敲門磚”精準地砸開了一道道緊閉的門扉。
內侍省的女官首領收到了一套價值連城的南洋珍珠頭麵,對“虔誠商人遙拜祈福”的請求表示了“理解”。
負責警衛的武士頭目,得到了一柄鑲嵌寶石的肋差,對修繕期間“特定商人短暫進入禦苑外圍指定地點進行祈福儀式”的安保安排“表示可以通融”。
掌管文書禮儀的藏人,則被贈予了珍貴的唐紙和徽墨,對“祈福表文”的格式和呈遞流程提供了“專業指導”。
金錢開路,無往不利。
那些平日裡眼高於頂、滿口禮法規矩的公卿和內侍們,在沉甸甸的金銀麵前,紛紛放下了矜持,變成了“通情達理”的“熱心人”。
京都禦所這座看似銅牆鐵壁的堡壘,其內部的縫隙,在黃金的腐蝕下,正悄然擴大。
終於,在第五日的傍晚,三條晴豐再次匆匆趕到“清風亭”魏淵所在的雅室。
這一次,他臉上不再是之前的沉重與憂慮,而是難以抑製的激動與紅光滿麵!
“津田先生!大喜!大喜啊!”
晴豐甚至顧不上平日的禮儀,聲音帶著興奮的顫抖,“成了!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魏淵眼中精光一閃,示意他坐下細說。
晴豐灌了一口茶,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說道:
“吉田權中納言已疏通內侍省和木工寮!內侍省同意,以‘為禦所修繕工程祈福、祈求神佛護佑’為由,允許‘虔誠巨賈’津田明於三日後酉時,在禦苑東南角、靠近禦學問所天皇書房)的一處僻靜回廊‘觀楓亭’內,舉行祈福儀式!”
“屆時,隻需提前半個時辰,由在下親自引領,持內侍省頒發的特製‘奉公木劄’臨時通行牌),經指定側門進入禦苑。儀式過程需簡潔,祈福表文需提前備好,焚香遙拜即可。儀式結束後,需立即離開,不得逗留!”
晴豐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最關鍵的是!吉田大人和內侍省的女官長‘暗示’,陛下近日因宮殿漏雨之事頗為煩憂,常於黃昏時分在禦學問所讀書靜心。而‘觀楓亭’與禦學問所僅一牆之隔,且有一處花窗。若先生祈福時心誠,焚香禱告之聲情真意切。或能‘驚動’聖聽!陛下仁德,體恤商民虔誠之心,或會隔窗垂詢一二!這便是先生所求的‘麵聖’機緣!雖非正式覲見,然此已是破天荒之舉!”
魏淵聞言,嘴角終於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成了!三日之後,酉時,觀楓亭!隔窗“垂詢”!
雖然並非正式會麵,但這正是他想要的契機!一個與那位被幕府囚禁在華麗牢籠中的“現人神”進行直接對話的、千載難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