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戶
天守閣內,鬆浦英介麵色憔悴,眼窩深陷,短短半月仿佛蒼老了十歲。
他麵前的地圖上,代表著幕府勢力的黑色箭頭,如同兩條猙獰的毒蛇,分彆噬咬著九州的兩端。
“島原…島原快撐不住了!”
負責情報彙總的有田川七左衛門聲音嘶啞,手指重重戳在島原半島的位置。
“幕府老中鬆平信綱親臨督戰!九州諸藩主力,加上從近畿調來的旗本精銳,已經超過三萬大軍,將天草四郎的三萬起義軍死死圍困在原城!幕軍不計代價,晝夜猛攻!火炮晝夜不停!原城外圍工事幾乎被夷平!起義軍傷亡慘重,糧草彈藥即將耗儘!天草四郎雖率眾死戰,但、恐怕支撐不了幾日了!”
地圖上,代表島原的紅點被密密麻麻的黑點包圍,搖搖欲墜。傳來的戰報字字泣血。
城牆崩塌、信徒成片倒下、天草四郎親自持十字架在最前線激勵士氣,卻身負數傷。幕府顯然要殺一儆百,用島原起義軍的鮮血澆滅九州反抗的火種!
鄭森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杯亂跳:
“薩摩水軍!這群鬣狗!把平戶圍得鐵桶一般!彆說大船,連舢板都出不去!範·戴克館長的荷蘭船幾次想強行突破,都被炮火逼回,還損失了一艘小艇!城下町的商人跑了大半,糧價飛漲,硫磺硝石更是有價無市!信徒們雖然士氣尚可,但長期困守,營養不良,病患增多。更糟的是,幕府主力大軍已開始向九州集結!探馬來報,肥前、築前等地,旗本和譜代大名的軍隊正源源不斷開來!一旦島原陷落,這二十萬大軍就會像海嘯一樣撲向平戶!”
地圖上代表平戶的藍色區域,被象征薩摩水軍的黑色波浪線緊緊纏繞,而代表幕府陸軍的龐大黑色陰影,正在九州北部和東部迅速聚集,如同烏雲壓頂!
“大人、您什麼時候能回來?”
鄭森望著窗外陰沉的海天,聲音中充滿了焦慮和深深的擔憂。
半個月了,杳無音信!京都之行,吉凶難料。
若魏淵出事,平戶這艘船,頃刻間就會傾覆!
鬆浦英介強打精神:
“諸位,堅守!魏大人定會歸來!傳令下去,加固城防,清點存糧,按最低配給分發!高山右近!信徒武裝的訓練一刻不能停!荷蘭人的火槍,要省著用!我們必須撐下去!”
他的命令帶著決絕,卻也難掩力不從心的虛弱。沒有魏淵的平戶,仿佛失去了靈魂和主心骨。
就在這絕望壓抑的氣氛幾乎要將天守閣壓垮之際——
“報——!!!”
一名斥候連滾爬爬地衝進大廣間,聲音因極度的激動而變形:“魏、魏大人回來了!從北門入城了!”
如同平地驚雷!
“什麼?!”
“大人回來了?!”
“太好了!得救了!”
鬆浦英介、鄭森、高山右近、範·戴克等人猛地站起,臉上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巨大的壓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化作激動的熱淚和歡呼!
“快!快隨我迎接!”
鬆浦英介聲音顫抖,第一個衝了出去!眾人緊隨其後,腳步踉蹌卻充滿了力量!
城門口,風塵仆仆的魏淵勒馬而立。
他臉上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脊梁挺得筆直!他身後,是同樣疲憊卻眼神堅定的有馬義次、牛金等人。
而站在魏淵馬旁,神色複雜卻不再躲閃的,正是細川尚興!
“魏大人!”
“大人!”
“大人您可回來了!”
眾人圍攏上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魏淵翻身下馬,與鬆浦英介重重擁抱了一下,又拍了拍鄭森的肩膀,目光掃過一張張激動而憔悴的臉:
“諸位辛苦了!我回來了!”
簡單的幾個字,卻如同定海神針,瞬間穩住了即將崩潰的軍心!
沒有過多的寒暄,魏淵立刻被迎入天守閣。他一邊脫下沾滿塵土的外袍,一邊聽著鬆浦英介和有馬義次以最快的速度、最凝練的語言,彙報了這半個月來島原和平戶的嚴峻局勢。
當聽到島原原城岌岌可危、天草四郎身負重傷、平戶物資即將耗儘、幕府主力大軍壓境時,魏淵的眼神變得無比凝重。時間!最缺的就是時間!
“大人,眼下如何是好?島原若破,下一個就是我們!可我們自身難保…”
鄭森急切地問道。
魏淵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島原原城的位置,目光掃視眾人,斬釘截鐵地拋出一個石破天驚的決定:
“組成精銳突擊隊!馳援島原!”
“什麼?!”
“馳援島原?!”
“這怎麼可能?!”
眾人瞬間炸鍋!就連最穩重的鄭森和有馬義次也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