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盼著這仗快點打完,無論誰贏,給條活路就好。”
他渾濁的目光望向西邊高地那森嚴的軍陣,充滿了對未知命運的恐懼。
而在更靠近幕府控製區的一些隱秘角落,也有不同的聲音:
“德川將軍的金扇馬印也到了東邊!八萬旗本!還有井伊家的赤備!這次定叫那姓魏的知道厲害!”
一個小販模樣的男人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投機的光芒。
“等打完了,說不定能去戰場上撿點好東西。。。”
這些來自最底層的議論,充滿了對戰爭的恐懼、對生活的絕望、對強權的敬畏以及對渺茫機遇的幻想,是這場宏大戰爭最真實也最殘酷的注腳。
王師占據地利帶來的戰略優勢,對百姓而言,隻是更大災難降臨的前兆。
夜幕降臨,關原西嶺的王師大營,燈火通明,如同星落大地。
中軍大帳內,氣氛卻異常凝重。
巨大的關原沙盤前,聚集著魏淵麾下所有核心將領:鄭森、李定國、細川尚興、鬆浦英介、織田秀信象征性出席),以及明軍的主要幕僚。
細川尚興指著沙盤上東側密密麻麻代表幕府軍的標識,眉頭緊鎖:
“大人,我軍雖據高地,然德川家光傾巢而出,兵力遠超我軍,且皆為百戰精銳。其井伊赤備、旗本鐵騎衝擊力極強。末將以為,當依托山勢,深溝高壘,挫其銳氣,待其疲憊,再以精兵反擊,方為上策。”
他的建議代表了相當一部分將領的想法,依托地利防守反擊,符合傳統兵法,也相對穩妥。
“細川大人所言甚是。”
一位明軍幕僚附和道。
“我軍火器犀利,居高臨下,可充分發揮射程優勢,大量殺傷敵軍於陣前。待敵陣動搖,再以騎兵突擊,事半功倍。”沙盤推演也傾向於這種保守打法。
帳內一時議論紛紛,大多傾向於防守。
畢竟,對麵是德川家光的全部家底,八萬旗本精銳的威名,足以讓任何將領心生忌憚。
魏淵一直沉默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腰間的唐刀刀柄。
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跳躍,映照出他深邃如淵的眼眸。當議論聲漸歇,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時,他緩緩抬起了頭。
他沒有看沙盤,目光緩緩掃過帳中每一位將領的臉龐。
那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讓剛才主張防守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絲壓力。
“依托山勢?深溝高壘?”
魏淵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
“然後呢?等著德川家光把清州城的糧草輜重源源不斷運來?等著他散布在各地的援軍慢慢彙集?等著他把關原變成第二個大阪冬之陣,把我們困死在這山頭上?”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一股無形的、如同實質般的殺伐之氣瞬間充斥了整個大帳!
“我們為什麼來這裡?!”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
“是為了像烏龜一樣縮在殼裡,等著敵人來敲打嗎?!”
“不!那是德川家的戰法!”
他斬釘截鐵,目光如炬。
“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決戰!是為了徹底砸碎德川幕府的枷鎖!是為了用敵人的鮮血和屍骨,鋪就一條通往新日本的道路!”
他猛地抽出腰間的唐刀,“錚”的一聲龍吟,冰冷的刀鋒在燭火下閃爍著刺目的寒光!刀尖直指沙盤上代表德川家光本陣的位置!
“德川家光把他的老本都押上了!這正是天賜良機!畢其功於一役,就在明天!就在關原!”
魏淵的聲音如同狂暴的颶風,席卷過每個人的心靈:
“什麼依托地利?什麼防守反擊?通通不需要!”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吼出了那句石破天驚、震撼整個日本戰史的口號:
“進攻!進攻!一直他媽的進攻!”
“用我們最鋒利的矛,去捅穿他們最厚的盾!用我們最熾熱的血,去澆滅他們最後的幻想!”
“李定國!”
“末將在!”
李定國虎目圓睜,猛地踏前一步。
“明日拂曉,你的步卒為中軍先鋒,給我像釘子一樣,死死釘進德川的中軍!一步不退!我要你打穿它!”
“諾!末將遵命!定當死戰不退!”
李定國聲如洪鐘。
“鄭森!”
“末將在!”
“你的騎兵為左翼尖刀!給我撕開井伊赤備!打垮他們的側翼!然後直插家光本陣!”
“得令!必取井伊首級!”鄭森眼中戰意熊熊。
“細川尚興!”
“哈依!”
細川尚興被魏淵的狂暴氣勢徹底點燃,之前的猶豫一掃而空。
“你的‘九曜旗本’為右翼!目標,前田軍!不管前田利常那老狐狸怎麼想,他的軍隊在那裡!給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要麼倒戈,要麼崩潰!”
“遵命!九曜旗,必不負大人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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