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淵的目光如同燃燒的冰,緩緩掃過祖大壽、吳三桂,掃過胡彪、張勇等麵無人色的將領,掃過那些噤若寒蟬的官員。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終於,他開口了。
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平淡或冰冷,而是如同壓抑了萬載的火山,帶著一種低沉到令人心膽俱裂的咆哮,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火星,砸在地上鏗鏘作響:
“看看!都睜開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
他猛地一指堂中那十幾具布滿傷痕、瘦骨嶙峋的軀體!
“這些!就是你們口口聲聲要為之請命、為之抱屈的‘遼東將士’!這些!就是你們嘴裡那些‘日夜枕戈待旦、守衛國門’的弟兄!!!”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驚雷,帶著無邊的憤怒和悲愴,狠狠炸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你們!一個個!穿的是綾羅綢緞!住的是高門大院!名下良田千頃!窖藏金銀如山!懷裡摟著嬌妻美妾!嘴裡吃著山珍海味!!”
“你們!口口聲聲說朝廷斷餉!說戶部無能!說寒了你們的心!!”
魏淵的胸膛劇烈起伏,雙目赤紅,如同擇人而噬的猛虎,他猛地一步踏前,手掌重重拍在堅硬的帥案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案上文牘筆硯齊齊一跳!
“可麵對這些弟兄的時候!!!”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痛徹心扉的質問:
“你們他媽的!心裡就不臊得慌嗎?!臉上就不覺得火辣辣的嗎?!你們的良心!都他媽的讓狗吃了嗎?!!”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了前排將領的臉上!
“朝廷是沒發餉!可那點微薄的糧餉,經過你們這些層層扒皮、喝兵血、吃空餉的蛀蟲之手!能有一粒米、一文錢落到他們嘴裡嗎?!!”
“朝廷的錢袋子是空了!可你們的錢袋子呢?!你們家裡的糧倉呢?!他媽的比老鼠洞還滿!!”
“吃肉的時候!克扣軍餉的時候!倒賣軍資的時候!侵占屯田的時候!你們一個個衝得比韃子還快!!”
魏淵的聲音如同狂風暴雨,席卷整個大堂,帶著雷霆萬鈞的怒斥:
“到了要出力的時候!到了要保家衛國的時候!到了要給你們手下這些賣命的弟兄一口飽飯吃、一件暖衣穿的時候!!”
“人呢?!!”
他環視全場,目光如同燒紅的刀子,剮過每一張慘白的麵孔:
“都他媽死絕了嗎?!說話啊!!剛才不是一個個都挺能說的嗎?!不是義憤填膺嗎?!不是覺得本督偏頗嗎?!!”
“現在!怎麼都啞巴了?!嗯?!!!”
整個議事大堂,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冰窖!魏淵這突如其來的、如同火山爆發般的暴怒,徹底震懾了所有人!
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總兵、副將、參將、知府、同知…
此刻無不渾身劇顫,兩股戰戰,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角鬢邊滾落,浸透了衣領。
祖大壽臉色鐵青,嘴唇緊抿。
吳三桂俊朗的臉龐徹底失去了血色,眼神深處第一次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懼!
胡彪更是雙腿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魏淵的怒吼如同實質的衝擊波,在死寂的大堂內回蕩,震得人心膽俱裂!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恐懼達到頂點時,魏淵猛地一甩袍袖,如同揮下一把無形的鍘刀,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決斷:
“來人!!”
“將剛才本督念到名字的那些碩鼠蛀蟲——”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狠狠掃過胡彪、張勇、王振等人瞬間絕望的臉:
“統統拿下,推出去斬了!!!”
“遵令!!!”
早已等候在堂外的如狼似虎的親兵,轟然應諾!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冰冷的鐵甲摩擦聲和刀鞘碰撞聲瞬間湧入大堂!
“督師開恩啊!”
“饒命啊督師!”
“末將知罪!末將知罪了!”
絕望的哀嚎瞬間充斥大堂。
胡彪還想掙紮,被兩名彪形親兵反剪雙臂,死死摁住,掙紮中頭上的頭盔都歪斜掉落,露出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其他幾人更是抖如篩糠,涕淚橫流,哪還有半分驕橫跋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