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使遠來辛苦,請用茶。”
魏淵的聲音平和,聽不出絲毫敵意。
使者受寵若驚,連忙接過,卻不敢喝,隻是急切地傳達李自成的“誠意”:
“國公!陛下…哦不,闖王…闖王深知與大明仇深似海!然…然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建虜入寇,肆虐中原,此乃我漢家江山之大劫!闖王願捐棄前嫌,與國公…與大明聯手抗虜!隻要國公罷兵,或…或共擊多爾袞,闖王願奉上北京、河南、河北之地,並…並獻上重禮,以表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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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著奉上那裝著夜明珠和東珠的錦盒。
魏淵看都沒看那錦盒,隻是輕輕吹著茶盞上的浮沫,微笑道:
“闖王有此心意,本督師甚慰。漢夷有彆,此乃大義所在。多爾袞狼子野心,覬覦我華夏神器,確為我等心腹大患。”
他放下茶盞,目光深邃地看著使者。
“合作?並非全無可能。”
使者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
“國公深明大義!我主…”
“不過。。。”
魏淵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合作,需要誠意,更需要實力。闖王如今身陷通州泥潭,自身難保,拿什麼來合作?空口許諾的疆土?還是這些…死物?”
他瞥了一眼錦盒。
使者臉色一白,正要辯解。
魏淵抬手止住他:
“回去告訴闖王,想要本督師信他,先拿出點真本事來。多爾袞就在他對麵,若他能重創建虜,展現其‘合作’的價值與實力,一切…都好談,本督給他時間。”
他揮了揮手。
“送客。”
使者帶著魏淵這模棱兩可卻又透著一絲“希望”的答複,暈乎乎地被送出了大營。
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有轉機!魏淵鬆口了!陛下有救了!
使者剛走,屏風後轉出一身明黃常服的少年天子,永熙皇帝朱慈烺。
他稚嫩的臉上滿是困惑和難以抑製的憤怒:
“國公!此是何意?!闖賊李自成,乃顛覆我大明社稷、逼死父皇母後的元凶巨惡!國仇家恨,不共戴天!您…您怎能與他和談?還說什麼‘合作’?父皇的大仇,難道不報了嗎?!”
少年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眼中含著悲憤的淚光。
魏淵臉上的溫和瞬間斂去,他站起身,走到朱慈烺麵前,目光沉靜而銳利,深深一揖:
“陛下息怒。先帝之仇,國破家亡之恨,魏淵刻骨銘心,無一日敢忘!”
他直起身,眼神如同深潭:
“然陛下,兵者,詭道也!戰場之上,非僅憑血氣之勇,更需審時度勢,運籌帷幄!李自成如今已是困獸,多爾袞亦是強弩之末。若我軍此刻全力猛攻李自成,固然能報血仇,卻隻會讓多爾袞坐收漁利,輕鬆收拾殘局,甚至可能調轉槍頭,以逸待勞對付我軍!”
魏淵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敲在通州位置:
“陛下請看!李自成與多爾袞,如同兩隻爭奪肉食的瘋狗,已撕咬得遍體鱗傷,筋疲力儘!我軍此刻介入,若逼得太急,他們可能狗急跳牆,甚至…暫時聯手!此乃大忌!”
他眼中閃爍著老謀深算的光芒:
“臣假意允諾李闖,許以‘合作’之望,就是要給他一絲‘生’的錯覺,讓他以為還有與我聯手對抗建虜的可能!如此,他必會拚儘全力,在通州戰場上與多爾袞死磕到底!讓他們流儘最後一滴血,耗乾最後一絲力氣!”
魏淵看向年輕的皇帝,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
“陛下,壞人奸猾,可好人…更要‘奸’!此‘奸’,非為私利,乃是為國為民之大智!為徹底掃除這兩大禍患,光複大明江山,臣…必須做這個‘奸’臣!讓他們鬥得更狠,死得更透!待其兩敗俱傷,油儘燈枯之時,便是我王師雷霆出擊,犁庭掃穴,一舉蕩平二寇,為先帝複仇,為陛下正名之時!”
朱慈烺看著魏淵眼中那冰冷而堅定的殺意,聽著他剖析局勢的冷酷與精準,心中的憤怒和困惑漸漸被一種複雜的震撼所取代。
他明白了魏淵的深意,那是一種為了最終勝利而不惜背負罵名、行“詭詐”之事的決絕。他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
“朕…明白了!一切…全憑國公運籌!”
得到魏淵“模糊保證”的李自成,如同在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浮木!巨大的壓力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快!傳令劉芳亮、劉宗敏!給朕往死裡打!打多爾袞!狠狠地打!”
李自成在中軍帳內近乎癲狂地咆哮。
“魏淵答應朕了!隻要咱們能打疼多爾袞,他就跟咱們聯手!絕不在背後偷襲!給朕衝!不惜一切代價!擊潰建虜!”
這道命令如同強心針,瞬間注入了瀕臨崩潰的大順軍中!
雖然士兵們依舊饑餓疲憊,雖然傷亡慘重,但“生”的希望被點燃了!
劉芳亮的老營兵爆發出最後的凶悍,劉宗敏更是如同瘋虎,親自率領預備隊發起了一波又一波不要命的反衝鋒!
大順軍的攻勢,在絕望的儘頭,竟詭異地變得更加瘋狂和猛烈!他們死死咬住多爾袞的主力,用血肉之軀硬撼八旗鐵騎,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和絕望都傾瀉到對麵的清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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