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眼中,都映著同樣的不舍。
又惜彆了一陣,薑淮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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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塞的秋風裹挾著沙礫,刮得旌旗獵獵作響。薑淮勒住胯下青驄馬,眯眼望向遠處巍峨的關城。灰褐色的城牆如巨蟒般盤踞在山脊上,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森嚴。
“大人,已到酉時,關城卻遲遲不開,這...”梁遠擦了擦額角的汗,欲言又止。
薑淮輕撫腰間尚方寶劍,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馬將軍這是要給本官一個下馬威啊。”
正說著,邊關側門“吱呀”開了條縫,鑽出個瘦小軍官,一溜小跑過來行禮:“末將周槐,參見都督大人!馬將軍正在校場點兵,特命末將先引大人入城。”
薑淮目光一凝。這周槐雖自稱副將,鎧甲卻陳舊不堪,腰間佩劍的劍鞘都磨出了毛邊。
雖然發現了,但他不動聲色地點頭:“帶路。”
穿過幽暗的城門洞,震天的喊殺聲撲麵而來。校場上,數百精兵正在操練衝鋒陣型。高台上一員虎背熊腰的將領,身披鋥亮明光鎧,正厲聲喝罵著動作稍慢的士卒。見薑淮一行進來,竟又故意操練了半個時辰,才慢悠悠下台相見。
“末將馬彪,參見薑都督!”行禮的姿勢挑不出一絲毛病,唯獨那雙三角眼裡閃著輕蔑的光,“軍務繁忙,有失遠迎,還望文官老爺海涵。”最後“文官老爺”四個字咬得格外重。
薑淮撣了撣官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馬將軍治軍嚴整,本官佩服。不如先看看布防圖?”
馬彪嘴角一抽:“大人車馬勞頓...”
“現在。”薑淮聲音不重,卻讓周圍的親兵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
軍帳內的氣氛比外頭的風更冷。馬彪不情不願地攤開布防圖,薑淮指尖順著防線移動,突然在青盧崖位置點了點:“此處為何不設烽燧?”
“回大人,”馬彪挑眉,語氣中帶著譏誚,“青盧崖地勢險要,胡人騎兵上不去。這些行軍布陣的粗淺道理,想必大人...”
他是想說薑淮是文官,這些行軍布陣的粗淺道理,想必薑淮這個文官不懂。
“那若是胡人派弓手占據製高點呢?”薑淮打斷道,“三丈高的崖頂,箭矢可覆蓋整條巡邏路線。”他隨手在圖上畫了個弧線,“去年冬至,胡人就是用這招在野狼穀折了我三十精銳,是不是,周副將?”
站在角落的周槐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抬頭。那場遭遇戰根本沒記入軍報,這位文官都督怎會知曉?
馬彪臉色頓時鐵青。
之後是接風宴。
接風宴設在戌時。說是宴席,實則更像鴻門宴,帳內十餘名軍官清一色是馬彪心腹,個個腰佩利刃,虎視眈眈。薑淮隻帶了梁遠和兩名親衛,卻從容自若地坐在主位。
“末將敬大人!”馬彪舉杯,“末將曾經聽說大人寫過,《屯田製考》,難怪對邊關農事如此上心。”
他神色自若,語氣輕蔑,話裡話外暗示薑淮隻懂種地。
薑淮淺抿一口:“馬將軍可知為何武帝時期屯田製能支撐衛將軍遠征漠北?”
馬彪被問得一怔。
“因為屯田與戍邊本是一體。”薑淮放下酒杯,“就像現在,若邊軍糧餉充足,何須每月克扣三成軍糧去黑市倒賣?”
這個是薑淮提前暗地查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