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為什麼呢?一般來說,當婆婆的都會防著年輕新寡的兒媳跟外男接觸才對。
換著是一般人,要不覺得自己魅力無窮得意忘形起來,謹慎一些的會心生懷疑覺得有人給他設了局。
到了永琪這裡,他思索片刻後,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欽佩神色:“玫嬪娘娘心胸廣闊,心懷大義,實乃當世豪傑。”
小廝被他這副模樣弄得一愣,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永琪卻以為他沒想明白,主動拉著他,壓低了聲音解釋道:“你以為這隻是普通人家的事情嗎?你不想想,我那位兄弟手下有多少產業,光是這幾本賬冊,就牽涉到城裡城外好幾家鋪子。”
他神情嚴肅,端正道:“那些鋪子裡的夥計,碼頭上的工人,還有給咱們供貨的莊戶,多少人靠著這個家吃飯?如今我那兄弟不在了,這千斤重擔都壓在了田夫人一個人的肩上。”
“之前田夫人是跟她夫君一起料理的,現在隻剩一個人,玫嬪娘娘需要一個信得過、有能力的幫手來輔佐兒媳。”
永琪頷首長歎:“玫嬪娘娘正是把老百姓放在了心上,所以才放下了男女大防,全力支撐我去協助田夫人。”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對了。
是了,玫嬪娘娘這等人物,怎會拘泥於世俗小節?
她認下遠親為義子,對他掏心掏肺的好,說明她看重的是情義與能力,並非那種糾結於血緣的淺薄之徒。
且義子能認一個,自然就能認第二個。
玫嬪娘娘就像蜂巢裡的蜂王,隻要她坐鎮在此,這個家便有了主心骨。
她可以從容地讓兒媳以再嫁的形式,為這個家重新引入一個可靠的男人,一個合適的管理者。
這並非放任,而是一種更高明的掌控,這是為了整個家族存續的考慮。
想通了這一層,永琪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合理了起來。
小廝聽得目瞪口呆,訥訥道:“真的是這樣嗎?”
永琪拍了拍小廝肩膀,和顏悅色道:“雖客居於此,但我覺得……我是被這個家的主母看中的梁木。”
小廝撓撓頭,又道:“真的嗎?應該不是這個原因吧。畢竟您醒來後,她們從不讓您出門應酬,也沒把您當成莊子管家使喚,更彆提把您當木材用了。”
永琪有些失落:“唉,可能田夫人終究對我……沒那麼信任。”
小廝搖頭道:“不不不,不信任就不會把賬本給您看了。”
永琪聞言,笑道:“那看來,她還是覺得我值得信賴的。”
小廝又想了個旁敲側擊的辦法:“那……她既然這麼信任您,為什麼不帶您去後院的祠堂上個香呢?按理說,她的‘亡夫’您的‘好兄弟’就在那兒吧。”
永琪臉色又沉了下來:“說明她還是待我如外人……”
“不是不是不是,”小廝急得脖子都粗了,“也許祠堂另有乾坤,不能讓您看到呢?比如說……”
您隻要去看一眼,就會發現那兒隻有玫嬪娘娘親生父母和夭折孩子的牌位,沒有其他人啊!
永琪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她是為了我好。生怕我看到她正式成婚的亡夫牌位心生妒忌,又不得不行禮問安。她怕我難受,她……心裡有我。”
“啪”一聲,小廝打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對著空氣咬牙切齒。
永琪皺眉道:“這是做什麼,是不想你的主子加入這個家嗎?聽說你認識我很多年了,這個關頭得向著我啊。”
“爺,我哪兒不向著您!這不是給您支招嗎?”小廝四處張望,低聲道,“您既然對田夫人有心,要不還是偷偷去一次小祠堂,上個香吧?”
抱歉了爺,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您今天頭痛一會兒,說不定就能想起所有事情了,您之前答應給我介紹治頭禿的大夫,還沒影呢。
永琪想了想,覺得此言有理。自己既然下定決心要成為田夫人二婚夫君,遲早還是要去給前夫哥上茶的。
他便讓小廝出外領之前定製好的新糕點模具,自己回房把水果和茶水裝進食盒,向著小廝所指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