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著聊著,他非但沒生氣,反而釋懷了不少。
“老田的選擇沒錯,這種活兒就得他乾。
他穩重成熟,當年我冷落他,也是因為形勢所迫。
他是個官迷,但辦事有分寸。
在地方上維持日常工作還行,但要是搞創新、謀發展,那就不行了。
調查油氣集團的事,用他很合適,畢竟沒幾個人像他那樣懂得權衡利弊。
但要是牽扯出其他人,那就是無妄之災,到時候吃虧的可不是我。
要是查出問題的是瑞龍,那就公開處理。
這種平衡一般人可掌握不了,但老田可以,他這方麵是天才。”
趙立春提到之前不用的這個人才時,語氣裡全是讚賞,他說得沒錯。
從某種角度看,田封義確實是個能人。
在政治場上,趙立春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
趙瑞龍的問題當然是重點,但更難辦的是那些官二代、富三代。
當年趙立春掌權時,牢牢把控著漢東政壇,但現在這些國有資產得適當放手,不然他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這事看似偶然,實則必然。
就像趙立春說的那樣,調查趙瑞龍是民心所向,但要是牽扯出其他人,那就是不守規矩了。
那到時候要處理的就是參與調查的人了。
那些二代三代的手段可不是一般基層官員能對付得了的,他們手腕高明,讓人見識到什麼叫“我的口水比你的血還烈”。
趙立春感慨萬千,他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二代,但不像某些人那麼風光。
他的成功更多靠的是自己的能力。
就拿他在漢東的改革開放來說,功績顯著,但也付出了代價。
當初他不願放手一部分利益,才有了今天的局麵。
趙瑞龍的現狀就是他縱容的結果,但這也算是一種補償,讓他在有限的生命裡享受到了本該一輩子都享受不到的財富。
站在趙立春旁邊的高育良沉默了半天,才開口:“老書記,祁同偉也是形勢所逼。
他和趙瑞龍關係一直不錯,這次是因為職責所在,而且沙瑞金一直盯著,他也是沒辦法才這麼做的。”
趙立春瞪大了眼睛瞅著高育良,畢竟這高育良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他壓根兒沒想過這樣一個自命清高的人會講出這種話。
他隻是默默瞅了高育良一眼,然後轉過頭對祁同偉說:“小子,你這位老師對你確實挺上心,這是我第一次聽他講這樣的話!”高育良的臉微微有點紅,這話聽著挺受用,但讓他覺得怪怪的。
趙立春拍了拍高育良的肩膀安慰說:“育良,我要是對祁同偉有看法,根本不會讓他來這兒。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法改。
就像趙瑞龍那小子,犯了錯就得擔責。
他當初打著我的旗號亂來,這就是報應,查也查不出什麼來。
為什麼?還不是貪婪鬨的。
我現在也想開了,以前多想要個兒子,結果這家夥不爭氣,我都快十年沒見他了。”
給趙立春打電話那會,還沒跟你們講明白呢。
你們還算懂事,瑞龍要是有什麼事,直接找我。
至於他嘛,就不提了。
要是為了他,我也不會回漢東。
照樣能保住他,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
這回要是能過關,我就能在這位置上安安穩穩退休養老了。
要是過不去,也一樣。
不過是換個地方享福唄,彆的不說,就說這國外十二小時內摘的新鮮車厘子,隻要我想吃,進去了也能吃到。
你們得明白這道理。
政治這玩意兒確實是你死我活的較量,可等你站到高位上,輸了也沒那麼嚇人。
這話一說出來,在場的人都愣了。
說實話,祁同偉這時候對趙立春真是刮目相看。
他沒想到這種地位的人,居然能這麼坦然麵對人生,這是他壓根兒沒想到的。
要知道,人在高位上往往更惜命,這是人的本性。
所以才會有很多人最後晚節不保。
可現在的趙立春卻表現得特彆豁達,這一點讓祁同偉很意外。
他原本以為趙立春這次來漢東,就算不是為了留後手,至少也會警告大家幾句,讓大家心裡有個數。
該說的說,不該提的就彆提。
但現在的趙立春完全不是這樣,倒像是一個快走的人在交代後事,特彆灑脫地聊起自己的兒子,就像在安排彆人家的事一樣,這讓祁同偉實在難以理解。
似乎看出了祁同偉的困惑,趙立春也來了興趣。
“同偉,你在琢磨什麼呢?我這個被萬人罵的老家夥,怎麼這麼看得開呢?來趟漢東,什麼都不說,太灑脫了吧,連自己兒子都不管了?”
趙立春好像聽出了祁同偉的心思,直接給說了出來。
祁同偉也不藏著掖著,點了點頭。
“老書記,我實在想不通。
您明明曉得結果會怎麼樣,為什麼還要這麼做?您看,現在上上下下,連我在內,都在對您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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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起來一點都不後悔,這讓我真的搞不明白。
還有瑞龍那事,美食城那塊兒,是不是因為您把李達康調走了,那些汙染企業才鑽了空子?這事我總感覺不太像您的作風。”
祁同偉的話說完,趙立春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