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雀的獨眼掃過新添的銅幣,如同掠過一塊溪石。
他精準地拈起兩枚銅幣,放進進皮甲的暗袋裡。
“鹽。”他吐出一個字,像扔下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鹽?”單夏愣了一下,隨即無奈道,“蝸牛怕鹽是常識,這我當然知道。可是鹽多貴啊,那麼大一隻蝸牛,得用多少鹽啊!我總不能扛著一袋鹽去森林裡,萬一淋濕了……”
她想象著自己小心翼翼在泥地裡撒著珍貴食鹽的畫麵,那場景既滑稽又肉疼:“我是說,也許會有什麼更實用、更經濟的方法?”
進遊戲都兩天了,她自己都還沒吃過鹽呢,不過說到這裡,食鹽也是必需品,長期不吃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有debuff。
斑雀沒說話。他那骨節粗大、布滿老繭的手再次伸向腰間懸掛的油亮皮囊,解開係繩,從裡麵掏出一個用厚實鞣皮縫製的小袋子,隻有半個巴掌大小,袋口用堅韌的細皮繩緊緊紮著。
他將皮袋放在桌上,推向單夏的方向。
“驅蟲粉。”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主料是粗鹽渣,混合苦艾,刺棘草沫,還有一點雄黃,能應付大半問題。”
單夏看著桌上那個小小的皮袋,眼睛瞬間亮了。
把這包粉末揚到巨蝸臉上,多半能讓它當半天縮頭蝸牛。
&n、送我的搭頭嗎?”雖然問是這麼問,但她做好了再掏兩個銅幣的準備。
斑雀那隻獨眼平靜地看著她,伸出三根手指。
“……行!”她咬咬牙,飛快地從衣兜裡又摸出三枚銅幣,推到斑雀麵前。
斑雀看著不像能跟他砍價的,艾米大嬸也說他實誠,那多半是物有所值。
三個銅幣。
單夏心裡的小算盤打得飛快:鑒定一個,問題一個,驅蟲粉三個,總共五個銅幣,比起省下的二十個銅幣,還是賺了。
交易完成,乾脆極了。
單夏小心地拿起桌上那個小小的獸皮袋,入手沉甸甸的,能清晰感覺到裡麵粗糙顆粒的摩擦感。她將袋子仔細收進工具卷裡放好,又珍重地將那片龍鱗葉放入背簍。
“感謝您,斑雀先生。”她站起身,語氣乾脆,帶著完成交易的輕鬆,也帶著點被掏空錢包的無奈。
斑雀隻是重新端起桌上那杯寡淡的麥酒,粗糲的指尖無意識地掛刮著粗糙的陶杯,半晌無言。
正當單夏準備轉身走了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問道:“龍鱗葉不在外圍,你進去沼澤裡麵了?”
問這個乾什麼?因為沒給10銅幣請他一起?還是……彆的原因?
聯想到森林裡那場匪夷所思的“空間魔術”,單夏心頭疑雲驟起。
她迅速壓下翻湧的思緒,麵上隻浮起一層懊惱與後怕,轉過身,像模像樣地抱怨了幾句:“彆提了,我在森林裡迷路了!”
“迷路了?”斑雀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但那隻獨眼卻抬了起來,銳利的目光像鉤子一樣鎖定了她。
“是啊,太奇怪了!”單夏用力點頭,“我明明記得來時的路,有棵特征鮮明的橡樹當記號。結果回頭找,橡樹不見了,周圍全變樣了!天也在旋地也在轉,跟有人把林子重新擺了一遍似的!硬生生把我引到沼澤邊上!”
聽到這些,斑雀斑雀一直平穩的氣息似乎凝滯了一瞬。
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燈光下投下壓迫性的陰影,幾乎填滿了狹小的空間。
那隻銳利如鷹隼的獨眼,此刻更是死死地鎖住了單夏,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話語背後隱藏的東西,又像是在透過她,凝視著森林深處某個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暗角落。
時間像是被黏稠的膠質拖住了腳步,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
過了令人窒息的十幾秒,斑雀才移開目光,望向窗外遠處森林幽暗的輪廓,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的警告:
“新來的,樹紮根大地,石頭沉眠土中,它們不會自己長腿跑掉,也不會自己挪窩。”
他獨眼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最終化為更深的沉鬱:“是你自己看花了眼,記混了路,被林霧迷了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