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八個字如同冰水澆進滾油,瞬間引爆了全場!
短暫的死寂後,嗤笑聲、倒吸冷氣聲、憤怒的低語幾乎同時響起。
“荒唐!簡直荒唐!”
一個尖銳的聲音最先響起,是房玄齡身側的一個中年文官。他指著陳光蕊,臉上滿是鄙夷,
這陳光蕊雖然是新晉狀元,但是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他平日與魏征走的很近,更是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
加上今天,他行為傲慢,有心人已經開出了太子的不悅,此時看到陳光蕊這八個字,直接跳將出來表現。
這樣既討好了秦王府的功勳,也討好了太子。
“陳光蕊!你這是哪裡來的歪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分明是拾人牙慧,抄襲《荀子》的‘水則載舟,水則覆舟’!你一個堂堂新科狀元,禦前應製,竟拿前人語句敷衍塞責?簡直辱沒斯文!不知敬畏!”
此言一出,不少進士也露出恍然大悟和認同的神色。抄前人句子應付殿下?這膽子也太大了!
緊接著,長孫無忌冰冷的聲音如同實質的冰淩,狠狠紮了過來,
“何止敷衍!這是包藏禍心!‘覆舟’?你這是在暗指什麼?含沙射影,隱喻朝廷不穩嗎?這等‘民貴君輕’的狂悖之言,竟然敢在殿下禦前寫出,意欲何為?是大逆不道!”
他話音未落,旁邊一位老臣也顫巍巍地附和道,
“危言聳聽!殿下勵精圖治,天下歸心,何來‘覆舟’一說?你不過一新晉士子,尚未踏入朝堂半步,也敢妄議天下大勢?妄議君臣之道?這是禍亂之始!”
指責聲浪層層疊加,從抄襲到大逆,瞬間將陳光蕊淹沒。
太子李世民的目光終於從那八個字上移開,落在了陳光蕊臉上。
那目光深沉如淵,帶著無形的威壓,似乎在剖析他每一絲神情。殿內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靜,所有人都等著看這個“狂妄狀元”如何收場。
“陳光蕊,”
李世民開口了,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字字千鈞,
“給孤一個解釋。禦前輕慢在先,以此等語句交卷在後,你想說什麼?”
陳光蕊迎著那目光,毫無懼色,聲音清晰而平緩:
“回殿下。”
“其一,殿下出題,隻言‘即景生情’,令學生‘以圖為題,無論體裁,寫下自己所見所想’。學生觀此畫,見風高浪急,孤舟危懸,艄公竭力,一念所至,隻覺唯有此八字最能道儘其凶險變幻與艄公之心。學生所想者,便是此八字,乃是有感而發,心之所向。正如荀子當年亦是由此景此情而生此言一般。”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指責他的人,繼續說道,
“其二,學生雖未授官,但今日於此,既為新科進士,亦為殿下之臣民。敢問殿下,古之賢君,堯舜禹湯,何以得天下?非因血統貴胄,乃因其心係萬民!何以失天下?夏桀商紂,非因天命不眷,乃因視民如草芥!”
“反觀殿下,武德末年,天下紛亂,關隴凋敝,是殿下招攬英傑,不問出身,唯才是舉。蕩平群雄,安定四方,使士農工商各安其所。房玄齡、杜如晦先生,本布衣之士,得遇殿下慧眼,出謀劃策,運籌帷幄。”
“尉遲恭、秦瓊等將軍,降將之身,亦得殿下信重,方顯虎賁之威!此皆殿下胸懷寰宇、兼容並包、深知‘民為邦本’之明證!殿下之偉業,非一人可成,實乃彙聚天下民心民力之舟!”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園林中顯得格外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