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獅子故意隱藏了自己身上的佛光,看上去不過是一頭凶戾的大妖,還真猜不出來來曆。
陳光蕊思索片刻,忽然眼神一亮,想起一事,試探著問道,
“魏仙官方才擒獲此獠時……有沒有……在他身上或身邊發現什麼異常之物?比如信物、印記、或是特彆的氣息波動?或許能從中找出些線索?”
隻見魏征搖頭,指了指地上散落的、沾染著塵土的法寶口袋,
“當時他化作一股風沙正要逃走,就被我用捆仙繩捆住了,身上什麼線索也沒有遺落。”
陳光蕊想了想,目光灼灼地看向魏征,
“既然從此妖身上暫時難尋答案,不若……從源頭追查?您難道忘了?當初追查刺殺我那兩個凶徒時,關鍵處便有一個……撒謊的人!此人,分明與此妖有所勾連!”
陳光蕊說得條理清晰,目光炯炯,心中想著,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總不能還說不知道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魏征聽完他的話後,並沒有立刻讚同,也沒有要召喚人手去問的意思。
看樣子,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隻見這位人曹官臉上的凝重之色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深了。
他沉默了下來,沒有說話。
“……唉。”
許久之後,魏征才歎了一口氣,語氣悠悠,
“那天我問的,其實就是這長安附近的土地。就像那日你說的,他因為怕我人曹官的身份,所以我問的話,他們會答。”
“但是,也僅僅是給我回話,至於這回話的真假,那就另說了。”
說到這裡,魏征苦笑,“以前一直覺得人間的官難當,現在一看,天上的官兒更難當。”
“人間的官,幾年就是一個局勢,最多十幾年,情況就會有變化。但是天上的官,壽元是很長的,這格局一下就是千年萬年。”
“我一個初來乍到的人曹官,誰會真的聽我的呢?”
魏征心中苦楚,隻能在陳光蕊問起的時候忍不住說了一下。
可誰知,這個時候,陳光蕊說話了,“這件事簡單,我有辦法。”
“你有辦法?”魏征猛地抬頭,眼中驚疑不定。
他歎氣是源於初掌神職的困頓與天上格局的複雜,沒想到陳光蕊竟敢應承?
陳光蕊神色坦然,
“您既然是天上的仙官,想必手段通神對付土地、龍王自有法度。但眼下人手匱乏,溝通不暢。仙官身份貴重,不必事必躬親。這些疏通關節、借勢造勢的俗務,恰恰是凡人可以代勞之處。”
“光蕊你有所不知,那老龍脾氣暴戾,是出了名的渾人!你一個凡人去招惹他,萬一……”
魏征眉頭緊鎖,擔憂溢於言表。
覺醒了人曹官的職位後,他也記起了很多信息,涇河龍王脾氣暴躁,絕對不是好相與的,所以他更擔憂陳光蕊的安全。
“我去就是裝個樣子罷了,未必真要動手。”
陳光蕊擺手,透著成竹在胸的從容,
“您有神通,也正好看看我的手段。”
魏征看著陳光蕊平靜卻篤定的眼神,想起他過往的種種算度,心中權衡。
他屢次突破常理,或許……真有其能?
魏征重重吐出口氣,
“也罷!既你心意已決,便放手一試!若覺不妥,立刻抽身,切莫強為!”
“魏公放心!”陳光蕊拱手應諾,而後他又說道,“那這獅子怪,我們該如何處置?”
魏征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這青毛獅子的背景,
“正常來說,應該將這孽畜就地正法。隻是,它並非胡亂害人,而是先蠱惑凡人行刺,而後又進宮盜取案牘,應該是有著什麼目的,還是要從這案牘入手,看看這妖怪究竟想乾什麼。”
“哦?那案牘記載何物?”陳光蕊立刻追問,這正是他極想知道的,他很想搞清楚,為什麼這妖怪會這麼執著在宮中偷這一份案牘,裡麵究竟有什麼?
他算是看出來了,魏征多半是已經知道了這青毛獅子來自於佛門,礙於它的背景,心中還在猶豫要怎麼處置。
陳光蕊也不急,他清楚魏征性格謹慎,也清楚他不想與佛門為敵,這件事還要慢慢來。
至於那案牘的內容......
“哼,”魏征冷笑一聲,
“說來可笑!不過是些陳年舊檔,記錄了數年前殷開山攜其女,例行入宮拜謁陛下與太子建成的日常行止。無非是何時入宮,何時告退,說了幾句家常話,賜了些尋常點心茶果……寡淡如水!”
“如此普通?”陳光蕊眉頭微蹙,“那為何會引來妖邪覬覦,甚至不惜潛入大內偷盜?”
這不合理。
“這也是老夫最覺蹊蹺之處!”魏征眼神銳利,
“案牘本身並無不可對人言之處。若說唯一的‘特殊’,便是記錄了那女娃當時年紀尚幼,隨父入宮次數稍多,言行舉止被形容為‘慧黠靈動’……僅此而已!”
他實在想不通這何至於掀起如此風浪。
就這麼點事,至於這麼大費周章?還要蟄伏在宮中作案?
就這件事,你若是不搞大動靜,沒有人會注意,但是你現在這麼大費周章,其他人反而對這案牘的內容感興趣了。
陳光蕊心中疑竇叢生。
案牘內容越普通,那被篡改或掩蓋的部分就顯得越重要。到底什麼話,值得如此大動乾戈?
他壓下疑惑,知道在魏征這裡一時半會找不多答案,此刻追查方向需另辟蹊徑,他要自己去找線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