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神武院的亭台樓閣都浸染得一片沉寂。
一道黑影,如同一片被風吹落的枯葉,悄無聲息地從狂風小隊的駐地飄出。
張霸換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布衣,用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他避開了所有巡邏的弟子和燈火通明的區域,動作間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在他身後約莫百丈遠的陰影裡,另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隨行。
林月瑛施展著《太陰影遁術》,整個人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沒有帶起一絲風聲。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前方那道倉皇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早就料到,一條被主人打斷了腿,又被家族拋棄的狗,是不會甘心就這麼夾著尾巴死在角落裡的。
它一定會去尋找新的主人,哪怕那個主人是魔鬼。
張霸的路線很明確,他沒有在神武院內多做停留,徑直從一處偏僻的側門溜了出去,一頭紮進了青木城那繁華燈火背後的陰影之中。
他沒有去任何酒樓客棧,而是熟門熟路地穿過幾條小巷,最終來到了一處龍蛇混雜、臭氣熏天的貧民區——黑水巷。
這裡是青木城藏汙納垢的角落,空氣中混雜著劣質酒精、汗水和腐爛食物的酸臭味。
巷子兩旁儘是些搖搖欲墜的破敗木屋,昏暗的燈籠光下,晃動著一個個麻木或充滿警惕的身影。
張霸對此地顯然並不陌生,他目不斜視,徑直走進巷子最深處一間看起來最破敗的酒館。
“吱呀——”
推開油膩的木門,一股更加渾濁的煙氣撲麵而來。
酒館內烏煙瘴氣,幾個爛醉的傭兵趴在桌上,角落裡還有人在低聲進行著某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張霸的出現,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他走到吧台前,麵對著一個正在擦拭著臟汙酒杯、眼神渾濁的酒保,伸出手指,用一種特定的節奏,在滿是劃痕的木製台麵上,輕輕敲擊了三下。
“叩,叩叩。”
酒保擦拭的動作一頓,那雙死魚般的眼睛緩緩抬起,在他身上打量了片刻,然後麵無表情地朝後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張霸如蒙大赦,立刻轉身,推開了那扇吱嘎作響的後門。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門後的瞬間,一個全身籠罩在寬大黑袍中的人影從黑暗中走出,接引了他。
酒館外的陰影中,林月瑛看得分明。
在那黑袍人影抬手關門的刹那,其袖口處,一個極其隱晦的血色瞳孔紋章,一閃而過。
“果然來了。”
林月瑛無聲地笑了。
張霸,主動踏入了魔窟。
……
地下密室陰冷而潮濕,牆壁上滲著水珠,散發著一股土腥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唯一的照明,是懸在半空的一盞幽綠色的魂火,火光跳躍,將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怪。
張霸站在密室中央,強忍著心中的不適與恐懼。
在他麵前,站著先前接引他的那個黑袍人。
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陰冷氣息,比這地下室的寒意更甚,仿佛是從九幽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
“嗬嗬……一條被主人打斷了腿的狗,也敢來找我們‘暗淵’談交易?”
黑袍人發出一陣沙啞的笑聲,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輕蔑。
這聲音刺得張霸耳膜生疼,但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嘶聲道:
“我不是來談交易的!我是來……獻上投名狀的!”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血紅的瘋狂。
“雷昊陽這條養不熟的鷹,早就想擺脫你們了,不是嗎?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道,他用過的每一條狗,都會留下他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