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之巔,雲霧涼亭。
那名俊美妖異的年輕男子,正對著一盤殘局,凝神沉思。
他身前的黑袍人,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靜靜地跪著。
一塊水鏡懸浮在棋盤之上,清晰地映照出聞香居內剛剛發生的一幕。
“嗬嗬……”
年輕男子看著林月瑛那誇張至極的表演,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隨手將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瞬間盤活了一大片看似死寂的棋路。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去浮沫,
“我還以為,這風靈聖體是個隻知埋頭苦修的木頭美人,沒想到,她身邊這隻小狐狸,倒是個懂得借刀殺人的妙人。”
他看向水鏡中雷家弟子匆忙離去的背影,眼中的玩味之色更濃。
“去吧,把餌料送到那條蠢魚的嘴邊。我倒要看看,他吞下這枚毒餌後,會把這池水,攪成怎樣一鍋渾湯。”
“遵命,主人。”
黑袍人無聲地應道,身影緩緩淡去,融入陰影。
.....
神武院,外門弟子宿舍。
“砰!”
一扇木門被粗暴地踹開,木屑四濺。
幾名神情倨傲的雷家弟子闖了進來,為首一人環視了一圈空無一人的房間,眉頭緊鎖。
床上被褥淩亂,桌上的茶杯尚有餘溫,人卻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
“人呢?”
“回管事,問了周圍的弟子,都說張宇今天一早就沒見人影,像是提前收到了風聲,跑了。”
“跑了?”
為首的管事臉色一沉,隨即冷笑一聲。
“一座青木城,他能跑到哪兒去?”
“傳令下去,封鎖所有城門,加大盤查力度,把他的畫像分發下去!一隻感悟境的臭蟲,還能從我雷家的天羅地網裡飛了不成?”
“是!”
……
醉香閣。
嘈雜的人聲與濃鬱的茶香混雜在一起,卻驅不散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緊張感。
一個靠窗的角落裡,張宇正低著頭,雙手死死攥著茶杯,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身上穿著一件不合身的粗布麻衣,臉上還故意抹了些灰,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不起眼的苦力。
可他那雙滴溜溜亂轉,滿是驚惶的眼睛,卻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安。
自從昨天莫名其妙被人指指點點,他就覺得不對勁。
今天一早,許多雷家人搜尋他,更是讓他心驚肉跳。
連外門大課都沒敢去上,偷偷溜出了神武院,想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他不敢回家,也不敢去尋相熟的狐朋狗友,隻能像隻沒頭蒼蠅一樣,躲進這人多嘴雜的茶樓,想打探一下消息。
然而,他聽到的,卻讓他如墜冰窟。
“聽說了嗎?雷家正在滿城抓人呢!說是血魔有個堂弟,叫什麼張宇,就藏在神武院裡!”
“嘖嘖,這血魔也是倒黴,惹誰不好,偏偏惹上雷家。這下好了,親人都要被連累。”
“什麼連累!我看就是一夥的!那血魔濫殺無辜,他這當弟弟的,能是什麼好東西?抓起來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就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萬一他也是個魔頭怎麼辦?”
一句句誅心之言,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鋼針,狠狠紮進張宇的耳朵裡。他渾身冰冷,手腳發麻。
血魔?堂哥怎麼會變成血魔?
濫殺無辜?他不是在為張家報仇嗎?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用那種看臭蟲一樣的眼神議論他?
他什麼都沒做啊!
恐懼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要窒息。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猛地從懷裡掏出幾枚銅板扔在桌上,起身就想走。
他太慌了。
慌得沒有注意到,他起身的動作太大,帶倒了身後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