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觀者”平台的回複信號,如同朝無儘深空擲出的一枚微小籌碼,遵循著最嚴格的非接觸協議,以近乎背景噪音的功率,攜帶著相同的數學序列與物理常數,定向發射向那模糊而遙遠的信號源方向。
然後,是更為漫長的靜默。
阿爾瓦博士的團隊在焦灼中等待,高靈敏度接收器持續掃描著目標空域,每一次宇宙背景輻射的輕微起伏都足以讓年輕研究員的心跳漏掉一拍,但隨後又被證實隻是虛驚一場。那“羞澀的孩童”似乎再也沒有回到門縫邊。最初的興奮逐漸被一種混合著失望與疑慮的沉悶氣氛所取代。
“是否我們的回複信號太弱,對方未能接收?”
“或是信號源本身具有高度移動性,早已偏離原空域?”
“還有一種可能,”一位資深成員謹慎地提出,“對方或許並非‘友善個體’,在發出初次試探後,選擇了靜觀我們的反應,甚至…正在評估。”
這種可能性讓控製中心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度。阿爾瓦博士沉默地看著主屏幕上那片依舊混沌、未能精確定位的信號源空域,那片空域仿佛一張沉默的巨口,吞噬了他們的問候,卻不再發出任何聲響。
“保持監控等級不變,分析組繼續嘗試從已有信號片段中挖掘更多信息,哪怕隻有一比特。”阿爾瓦最終下令,聲音沉穩,但指尖無意識的輕叩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所有分析結果及後續監測情況,提升密級,直接向科學院最高監督委員會彙報。”
未知,既是誘惑,也是深淵。在看清其輪廓之前,“默觀者”必須更加謹慎地隱藏在沉默的觀察者麵具之後。
苔原之上,莉亞的據點。
那奇異的信號片段,如同一個無聲的魔咒,盤踞在莉亞的心頭。苔原生活的經驗告訴她,生存的第一要義是忽略與自身生存無關的“噪音”,集中有限的資源應對眼前的嚴寒與匱乏。
但那點源自舊日的好奇心,一旦被點燃,便難以輕易熄滅。
她利用照料作物、維護設備的間隙,擠出零星時間,沉浸在那台老舊的數據記錄儀中。據點的算力有限,她無法進行複雜的解碼,隻能反複播放那斷斷續續的信號,觀察其波形圖,試圖尋找任何可能被忽略的模式。
她甚至嘗試將信號中重複的數學序列與舊時代遺留的一些基礎科學資料進行比對——那些資料大多殘缺不全,如同廢土上的瓦礫。這項工作進展緩慢,幾乎看不到希望。
然而,數日後的一個深夜,當她幾乎要放棄時,一個微不足道的發現讓她屏住了呼吸。在信號一段極其微弱的協頻波動中,她發現了一個極其簡短、與她之前比對的任何數學常數或物理單位都無關的、異常規整的脈衝組合。
它太微小了,微小到幾乎可以肯定是隨機波動。但它出現的時機,恰好在那段重複數學序列的結尾,像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標點?
莉亞的心臟再次劇烈地跳動起來。她無法證明什麼,但這微小的“異常”卻給了她一種強烈的直覺——這絕非自然形成。
她看著窗外被冰雪覆蓋的死寂世界,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串冰冷的、來自遙遠深空的信號代碼。一個孤獨的守望者,與一個可能存在的、更加孤獨的“天外之音”之間,仿佛產生了一條看不見的、細若遊絲的連線。
她依舊沉默,將這個可能的“發現”更深地埋藏起來。但在心底,某種東西已經悄然改變。她開始更頻繁地啟動那台老舊的射電陣列殘骸,調整接收角度,並非指向用於預測作物周期的近地空間,而是指向那片深空,儘管她自己也不知道具體方位,隻是徒勞地希望能再次捕捉到那一絲微瀾。
深淵墓碑。
黑暗沉澱的感知網絡,如同最精密的蛛網,持續捕捉著係統中每一絲能量的流動與每一個節點的思維漣漪。
【觀測平台回複行為已記錄…無後續反饋…】
【目標個體莉亞)…持續進行低效分析行為…資源消耗輕微…情緒波動:持續好奇夾雜困惑…】
【其分析行為產生微弱異常數據節點脈衝組合)…節點信息強度低於閾值…無擴散…】
【評估:外部變量持續低強度存在…內部變量莉亞)活動性微弱提升…整體係統穩定性未受影響…】
【策略:維持蟄伏…注入微量乾擾噪音,降低其分析成功率…無需直接乾預…】
一道無法被察覺的指令悄然彙入生命網絡的基礎背景波動中。對於莉亞而言,她之後的分析將變得更加困難,設備將更容易受到“偶然”的乾擾,那些微弱的、可能指向真相的線索將被更多的“隨機噪音”所覆蓋。深淵墓碑無需醒來,它那無處不在的沉澱,便能悄然撫平任何它認為不必要的漣漪。
伊萊恩的微光。
那依附於植物根係的意識碎片,在莉亞持續專注於信號、情緒產生微弱波動的那些日夜裡,再次感受到了那極其細微的、非自然的共振。
這一次,那悸動似乎略微清晰了一瞬,不再僅僅是純粹本能的反應,仿佛試圖抓住某種外部傳來的、冰冷而規律的節奏,但那節奏太遙遠,太模糊,如同隔著厚重的冰層聆聽微弱的歌聲,無法理解,隻能感受其存在。
微光輕輕搖曳,如同風中殘燭,卻未曾熄滅。
遠星的回響,未曾帶來答案,卻已悄然攪動命運。
苔原的冰層之下,暗流雖微,已開始緩慢彙聚。
最深沉的蟄伏者,以沉默施加影響。
最渺小的守望者,以執著捕捉微光。
漣漪雖微,終將擴散。無聲之處,驚雷正在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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