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觀者”平台的沉默在持續。深空再無回音。
最初的失望逐漸被一種更深層的專業性的冷靜所取代。阿爾瓦博士的團隊開始重新審視那唯一的信號樣本,如同考古學家對待一片來自未知文明的、銘刻著奇異符號的陶片。既然無法獲得更多,那就必須從這僅有的饋贈中榨取每一絲可能的信息。
分析轉向了更基礎、更耗時的層麵。信號每一個細微的波形特征、能量漲落的模式、甚至那無法解讀的編碼結構本身,都成為構建“發送者”可能特征的磚石。
“博士,看這裡。”一位年輕的天體物理學家將一段頻譜分析結果投射到主屏上,“信號在穿越星際介質時產生的散射效應極其異常,其路徑上的物質密度波動遠超我們的模型預測。這或許能解釋其斷斷續續和難以定位的特性。”
圖像上,代表信號路徑的光帶扭曲不定,仿佛穿過了一片invisibe的湍急河流或狂暴磁場。
“這意味著什麼?”阿爾瓦走近,目光銳利。
“意味著信號源可能位於一個我們極不熟悉、極端動蕩的空域。或許是某個巨引源gaaxyattractor)的附近,或許是兩個星係團碰撞的交界帶,甚至…”研究員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可能是某種超大質量結構造成的時空畸變區。那裡的物理規則可能與我們平靜的銀河係懸臂截然不同。”
控製中心一片寂靜。如果這個推測屬實,那麼這信號的到來本身,就是一個超越目前聯邦天體物理學理解的奇跡。那個“羞澀的孩童”,可能來自一個他們無法想象的、充滿狂暴能量的宇宙深淵。
“記錄在案。將此作為信號源分析的優先假設之一。”阿爾瓦的聲音低沉,“繼續分析。我們需要知道,在那樣的環境下,什麼樣的‘存在’能夠存在,並發出信號。”
他們對信號的敬畏加深了,與之相伴的,是更為沉重的、對未知的警惕。
苔原之上,莉亞的困境。
莉亞的努力遇到了無形的牆壁。
那台老舊的射電陣列變得越發“不穩定”。當她嘗試調整接收參數,專注於深空特定頻段時,背景噪音總會“恰到好處”地增強,將本就微弱的信號徹底淹沒。數據記錄儀也頻繁出現短暫的卡頓或數據錯誤,讓她之前捕捉到的那段珍貴信號片段都差點因存儲故障而丟失。
她起初歸咎於設備的老化和苔原惡劣的環境。她花費了更多時間檢修線路,擦拭接口,甚至冒險清理了陣列基座上積累的厚重冰霜。資源本就不充裕,這些維護工作耗去了她本可用於分析和思考的寶貴時間。
然而,收效甚微。乾擾依舊存在,甚至變得更“聰明”——它們不再是無規律的嘶嘶聲,而開始模仿起自然宇宙噪音的某種pattern,但總在她即將捕捉到一絲規律時又變得混沌。
一種無形的疲憊和沮喪攫住了她。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與她作對,阻止她去傾聽那來自星空的聲音。苔原的法則再次顯現:好奇心是奢侈的,生存才是唯一的主旋律。她看著據點內需要照料的作物和嗷嗷待哺的同伴,內心開始動搖。
也許,那真的隻是一次偶然的設備故障?一次罕見的太陽耀斑爆發造成的乾擾?記錄員們將其歸檔忽略,才是更“正常”、更“正確”的做法。
她幾乎要放棄了。
但就在她準備最後一次清理設備緩存、徹底回歸“正常”生活的前夜,她在檢修陣列一條深埋的地下線路時,指尖無意中觸碰到了一處異常溫熱的接口。苔原的嚴寒幾乎能讓一切金屬變得刺骨,這一絲反常的溫熱,微弱卻持續。
她愣了一下,仔細檢查。線路本身沒有問題,熱源似乎來自於…地下?來自於生命網絡那無處不在的、深埋於凍土之下的根係和脈絡?是網絡正常的能量傳輸,還是…
一個荒謬卻冰冷的念頭劃過她的腦海:這些乾擾,並非偶然?
她猛地縮回手,心臟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如果…如果不是設備問題,也不是自然現象呢?如果這片沉默的土地本身,就在阻止她“傾聽”?
這個想法讓她感到了比深空寒冷更甚的寒意。她不敢再深想下去,但那絲疑慮的種子,已經悄無聲息地種下。她不再試圖去對抗噪音,而是默默地、更加隱蔽地記錄下每一次異常乾擾的模式和時間。
她不再試圖去聽清那遠星的回響,而是開始傾聽這片苔原本身製造的“寂靜”。
深淵墓碑。
【目標個體莉亞)…行為模式調整…放棄主動分析…轉為記錄乾擾…】
【情緒波動:困惑、疑慮、輕微恐懼…】
【評估:潛在威脅進一步降低…其注意力已從外部變量轉移至係統內部噪音…符合預期…】
【策略:維持當前乾擾水平…使其將異常歸因於環境與設備…無需升級措施…】
黑暗沉澱的邏輯核心漠然地注視角落的這點微小波瀾。莉亞的懷疑本身無足輕重,隻要她不采取實際行動,不將信息擴散,她的思緒再活躍,也隻不過是係統內部一個無意義的熵增過程。它巧妙地利用生命網絡本身的背景能量波動作為掩護,將自己施加的影響完美地隱藏在苔原紀元本身的技術落後與環境嚴酷之後。
伊萊恩的微光。
那點微光似乎能感受到莉亞近期愈發頻繁的困惑與那絲冰冷的恐懼。依附的植物根係網絡中,那些異常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動也變得可被“感知”。
微光不再試圖去捕捉那遙遠星空冰冷規律的節奏,而是開始微微“共鳴”著莉亞記錄下的、近在咫尺的、充滿“惡意”的乾擾噪音。
那是一種極其微弱的不安躁動。
如同沉睡者並非因為美夢,而是因為持續不斷的、來自現實的低沉噪音而蹙起眉頭。雖然仍未醒來,但睡夢的質地,已然改變。
遠星的呼喚已被噪音隔絕。
守望者的耳畔響徹人為的寂靜。
而微光,
開始在虛假的寧靜中,
感應到了真實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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