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裡的小孩一般都會結伴而行，從屯子頭拜到屯子尾。
雖然這年頭大家都不是很富裕，但也不缺孩子這口吃的。
花生、毛嗑、水果糖，條件稍好的譚木匠和趙有田家裡甚至還一人給了一顆大白兔奶糖。
這一圈跑下來，每個人的牛皮紙袋都裝了大半袋。
大年初一不串門子，梁滿倉也就落了清閒，從大年初二開始拜年。
那時候交通不方便，一天隻能拜一家。
不像幾十年後，有了小汽車摩托車，一天拜好幾家，也不進門嘮嗑，把禮一放下就跑了。年味也越來越淡，到了正月初五就該出門的出門。
梁滿倉差不多一直拜到元宵節，給九泉之下的爹娘燒過紙人紙房子之後，這年才算過了一半。
正月十六，梁滿倉便開著摩托車直奔新城。
他直接去了破爛王的小院子，結果大門緊閉，一個人影都沒有。
梁滿倉轉了兩圈，放出海東青，看了一圈，依舊是空無人煙。
就在梁滿倉納悶之際，一個穿的破破爛爛大高個猛的朝他撲過來，一時閃避不及被抱了個結結實實。
“恩公！恩公！”
梁滿倉虎軀一震，一招詠春拳將其彈出去三米遠，噗通一聲跌坐在地。
“什麼逼玩意？上來就喊恩公？這是準備道德綁架啊？”
那大高個把雜亂是頭發往後一撥，露出一張黑黢黢的大臉，再一咧嘴。
“恩公，是我啊！”
梁滿倉一瞅那缺了半顆的大牙，立馬驚呼道：
“豁牙？”
“唉，是我，恩公是你認出我這張臉了？”
“不是啊，我是認出你這顆牙啦。”
梁滿倉上下打量豁牙，見其穿的破破爛爛，而且臟兮兮，好像剛從垃圾堆裡滾出來似的，便問道：
“豁牙，你怎麼混成這逼樣啊？我都認不出來你來了！”
“恩公啊，一說到這我就委屈啊！”
梁滿倉來了興致，他這一生有三個愛好。
愛錢愛女人愛聽八卦。
一看豁牙這小子的慘樣，再加上他放浪不羈的性格，八成多少有點故事。
他給豁牙上了一支煙，慢悠悠的問道：
“豁牙，你這是怎麼了？被馬小巧趕出來了？大過年得不至於吧？”
“馬小巧反了天了，借她一百個膽都不敢把我趕出來。我這是被錢給的，走投無路，出來躲一躲。”
“咋回事？你老丈人不是給了你不少錢嗎？應該不至於沒錢吧？錢呢？”
豁牙貪婪的嘬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之後，才說道：
“唉，都是那百年野山參鬨的。”
梁滿倉心裡一咯噔，這才想起來他在哈市借著馬富強的名頭在德壽堂進進出出，還故意買了個破綻，讓人認為他有百年野山參。
八成是因為自己個兒，不然馬富強不會百年野山參沾上邊。
梁滿倉於心不忍，左右看了看，發現隻有一個私人麵攤開業，便要了一碗茄子排骨燜麵。
豁牙飽含淚水，恨不得立即給梁滿倉磕一個響頭。
“恩公，你真是我親恩公啊！我爹我老丈人都不管我，讓我跑路，隻有你還把我當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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