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年。”
秀芹終於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種沉澱了太久歲月的平靜,卻更讓人心酸。
“從趙家峪分開,俺就知道,那場‘假結婚’,對你是計劃,是一個針對山本的陷阱,可對俺…”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
“對俺李秀芹,是真的!
俺心裡頭,打那天起,就認定了你李雲龍!
俺知道你在打仗,在拚命,俺幫不上大忙,就在後方,跟著婦救會,做軍鞋,抬擔架,護理傷員…俺就想著,有一天,仗打完了,你總能回來吧?”
她的目光越過李雲龍,仿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後來…後來聽說你打了大勝仗,當了英雄,又去了朝鮮…
再後來,報紙上說誌願軍回國了…
俺就托人打聽,知道你當了將軍,在北京…俺…俺就一路找來了。”
“你…你就一個人?這麼遠的路…”
“嗯。”
這個“嗯”字,狠狠紮進了李雲龍的心窩!
原來那場戲從來都不是戲!
這個倔強的姑娘,用她最樸素也最決絕的方式,一等就是十年!
巨大的愧疚如同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
“秀芹…我…我對不住你…”
“彆說了,雲龍大哥!”
秀芹猛地打斷他,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地滾落下來。
“俺都懂!你是團長,是帶兵打仗的人!”
她頓了頓,抬起淚眼朦朧卻異常明亮的眸子,直視著李雲龍,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地說:
“俺李秀芹,這輩子沒讀過啥書,就認一個死理兒。
當年在趙家峪,俺點了頭,那就是真的!
甭管是假扮還是真辦,俺心裡頭,你就是俺男人!
仗打完了,你沒來找俺,那俺就來找你!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罷,隻要俺還有一口氣,爬也要爬到你這兒來!
俺…俺跟定你了!”
……
一旁的趙剛,眼眶也濕潤了。
他走到李雲龍身邊,用力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
“老李啊老李!你這輩子打仗是把好手,可在‘情’字上,真他娘的是個榆木疙瘩!
當年在趙家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秀芹妹子對你那份心是真的!
就你個愣頭青,還傻乎乎地,人家秀芹妹子苦等了十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現在,話也給你挑明了!”
趙剛看著呆若木雞的李雲龍,又看看站在風雪門口、一身風塵卻眼神倔強的李秀芹,
臉上那促狹的笑容再次浮現,帶著濃濃的欣慰和祝福,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了聲調,
問出了那句憋了許久、也醞釀了許久的話:
“行了!彆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杵著了!老李!”
“我就問你一句實在的——”
“你!要!媳!婦!不?!”
風雪在窗外呼嘯,屋內卻一片寂靜,暖意融融。
一股巨大的、遲來的、洶湧澎湃的情感洪流,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防線。
什麼威嚴,什麼鐵血的偽裝,在這一刻都土崩瓦解。
他猛地向前一步,動作甚至有些笨拙和粗魯,一把抓住了秀芹那雙布滿老繭、冰涼的手,緊緊地,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生怕她再次消失。
“要!”
李雲龍的聲音如同炸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又斬釘截鐵,響徹了整個房間:
“老子要!”
“秀芹!你就是我李雲龍明媒正娶的媳婦!天塌下來了也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