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深冬,北京,誌願軍高級軍官休養所。
李雲龍剛結束一場冗長的戰術研討會,腦子裡還嗡嗡回響著沙盤推演和理論爭辯。
他甩掉大衣,胡亂扯開風紀扣,一屁股陷進沙發裡,拿起桌上一個饅頭就啃。
桌上攤著幾份文件,是關於部隊整編和現代化建設的草案,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新時期的陌生感,遠不如作戰地圖看著順眼。
“他娘的,這坐辦公室比打仗還累人…”
他嘟囔著,嚼著乾巴巴的饅頭,目光有些發直地望著窗外翻飛的雪幕。
仗打完了,可心裡頭某個角落,總覺得空落落的,像缺了點什麼。
金戈鐵馬的喧囂遠去,留下的不隻是榮光,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疏離和疲憊。
篤、篤、篤。
敲門聲很輕,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在風雪呼嘯的背景音裡幾乎被淹沒。
李雲龍皺了皺眉,以為是勤務兵送熱水,頭也沒抬,粗著嗓子喊:
“門沒鎖!進來!”
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一股裹挾著雪沫的寒氣先湧了進來。
李雲龍不耐煩地抬眼望去——
門口站著兩個人。
前麵是趙剛。
他臉上卻掛著一種李雲龍許久未見的、帶著點促狹又極其溫暖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融化門外的風雪。
而站在趙剛身後半步的那個身影,讓李雲龍如同被一道無聲的驚雷劈中!
啃了一半的饅頭“啪嗒”一聲掉在文件上,滾了幾圈,沾滿了墨跡。
那是個女人。
穿著一身洗得發白、卻漿燙得十分平整的深藍色棉布襖褲,圍著一條半舊的灰色毛線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李雲龍太熟悉了!
她手裡緊緊攥著一個不大的藍布包袱,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肩膀上、頭發上也落滿了雪,像個趕了很遠很遠路的雪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屋外的風聲,暖氣管裡水流的聲音,甚至自己的心跳聲,都消失了。
李雲龍像一尊泥塑木雕,僵在沙發裡,嘴巴微張著,眼睛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門口那個身影。
“老李?”
趙剛的聲音帶著笑意,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他側身讓開一步,輕輕推了推身後僵立的女人,“彆杵門口了,快進來,風雪大。”
女人像是被驚醒了,身體微微一顫。
她遲疑了一下,才抬起腳,邁進了溫暖的房間。
她摘下圍巾,露出一張飽經風霜卻依舊清秀的臉龐。
歲月的刻刀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了清晰的痕跡,皮膚有些粗糙,帶著常年勞作和北方風沙的印記,臉頰上甚至還有一小塊凍瘡未愈的紅痕。
李!秀!芹!
(這裡說一下,李雲龍是得到了未來電視劇記憶,也沒與田雨見過麵所以沒有感情基礎,而李秀芹確是實打實的相處過。還假結婚過)
這個名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燙在了李雲龍的心尖上!
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趙家峪!那場“假婚禮”!…
“秀…秀芹?!”
他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動作太大,帶翻了旁邊的凳子,發出一聲刺耳的噪音。
“雲…雲龍大哥…”
秀芹的聲音很低,帶著長途跋涉後的沙啞和濃重的晉西北口音。
她抬起頭,勇敢地迎上李雲龍震驚、狂喜目光,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死死咬著下唇,才沒讓眼淚當場掉下來。
攥著包袱的手指關節更白了。
“這…這…”李雲龍看看秀芹,又看看一旁笑得像隻老狐狸的趙剛,腦子徹底成了漿糊。
“老趙!你…你這搞的什麼名堂?!秀芹…秀芹她怎麼會…?”
“怎麼不會?”
趙剛慢悠悠地說,“你以為仗打完了,就什麼都翻篇了?人家秀芹同誌,可是找了你李雲龍整整好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