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職怎麼了?
學習怎麼了?
天塌了?
老子當年被擼成夥夫,也沒像你這樣蔫了吧唧的!”
孔捷被罵懵了,滿腔的怒火和委屈被李雲龍這頓蠻不講理的“痛罵”堵在胸口。
憋得他臉色由青轉紅。
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拳頭攥得死緊,卻一個字也吼不出來。
趙剛立刻上前,將手裡提著的一個沉甸甸的網兜放在桌上。
裡麵是幾瓶最普通的二鍋頭、一大包花生米。
他動作麻利地打開罐頭,找出幾個茶杯倒上酒,語氣平靜得像是在拉家常:
“老孔,坐下。
天大的事,也得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想。
先喝口酒,順順氣。”
他將一杯酒塞到孔捷僵硬的手裡,又拿起另一杯遞給還在“怒目而視”的李雲龍:
“老李,你也消消火。
罵能解決問題嗎?”
酒氣辛辣,帶著粗糲的灼燒感滑入喉嚨。
孔捷僵硬的身體在這熟悉的、帶著硝煙氣味的液體刺激下,似乎終於鬆動了一絲。
他猛地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裡,也燒得他眼眶發熱。
他重重地將空杯頓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老李!老趙!我冤!
我他媽比竇娥還冤!”
“車?那是廠裡唯一一輛能跑長途的吉普!
拉配件、送專家、跑協作單位,哪次不是我親自押車?
哪次不是半夜三更才回來?吃飯?
他娘的!
跟協作廠的頭頭在路邊攤吃碗麵條,也算腐化?
他們廠那個王八蛋自己屁股不乾淨,現在屎盆子全扣老子頭上了!
老子…老子真想一槍崩了那群王八蛋!”
他越說越激動,猛地站起來,胸膛劇烈起伏。
“崩?崩你個頭!”
李雲龍一把將他按回椅子上,自己也灌了一大口酒,眼神凶狠,
“你以為你是誰?
天王老子?
你崩一個試試?
正好讓人家坐實了你‘畏罪’、‘對抗組織’!
你死了不要緊,你老婆孩子呢?
你那些跟著你乾的老部下呢?
都得跟著你倒黴!
你他媽就是個蠢貨!”
“那老子就認了這窩囊氣?!”
孔捷梗著脖子吼,額上青筋暴跳。
“認個屁!”
李雲龍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花生米亂跳,
“老子問你!你屁股底下,到底有沒有屎?
除了坐車、吃飯,還有沒有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
“沒有!絕對沒有!”
孔捷斬釘截鐵,眼神坦蕩得如同高原的湖泊,
“老子行得正坐得直!對得起這身軍裝!對得起組織!”
“好!”
李雲龍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靈魂深處,
“隻要你沒拿不該拿的,沒睡不該睡的,沒乾對不起良心的事!
那老子就告訴你——”
他俯下身,湊近孔捷,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千鈞之力:
“給老子忍著!把牙咬碎了,給老子咽到肚子裡去!”
“隔離學習?好啊!學!認真學!
人家讓你寫檢查?寫!深刻寫!
但不是認那些狗屁倒灶的汙蔑!
是寫你工作上的不足!
寫你警惕性不夠高!
寫你光顧著抓生產抓戰備,忽視了思想改造!
寫你給組織添了麻煩!”
“他們要談話?
談!心平氣和地談!問什麼答什麼!實事求是!不卑不亢!
但記住,隻談工作!
隻談自己!
不評價任何人!
更不牽扯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