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一早就到了景明院伺候。
她拿著玉筷替裴硯布菜,忽而聽見裴硯說。
“你那妹妹既已出嫁,今日便鬆你一日將隔壁耳房收拾出來,自己住過來。”
“是。”
容嫣不敢忤逆裴硯的意思。
若說一次違背貴人之意,貴人或許會因為這一張臉而開恩饒恕,可要是接二連三,便隻會惹貴人厭煩。
這一點上,容嫣從來都拎得清。
伺候完裴硯用膳,容嫣便吩咐了小廝套馬備車。
裴硯帶著楚雲出了門。
容嫣折返回下人院,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妥當,第一件事卻不是搬去景明院,而是獨身一人朝著後院柴房去。
路過春滿院,隻見院門緊閉,裡麵偶有婢女的哭喊聲。
她步子緩了緩,繼續走了一段路,又聽見湖邊有女子壓抑的抽噎聲。
容嫣走過去,聲音驚動了人。
桃紅慌忙起身,見是容嫣才鬆一口氣,“容嫣姐姐。”
她雙眼哭得跟核桃似的,臉頰上有著個深可見骨的傷口,似被重物擊中,生砸出來。
這砸人之人,分明是衝著毀人麵容去的。
看來陸文月這臉傷得不輕。
桃紅側了側身子,哭腔壓都壓不住,還請容嫣姐姐裝不曾見過我。”
往日容嫣姐姐在時,總是會護著她們些。
如今容嫣姐姐不在春滿院,小姐的脾氣越發大了。
容嫣輕歎一聲,滿眼同情,“怎麼傷成這樣?竟就如此生扛著,也不知道上藥。”
桃紅聽見關心自己的聲音,瞬間止不住哭,“容嫣姐姐....”
容嫣將袖口裡的藥膏拿出一瓶分給她,“我是要去探望劉媽媽的,身上帶了些藥膏,但不多,這一瓶你拿著,夜裡給自己塗上些。”
“不過,你這臉怕是要留疤了。”
桃紅哭得更狠了。
她賣身進府,簽的是五年活契,眼看還有不到一月她就能出府回家,許配人家,誰知遇上這樣的事情!
“好了,彆哭了,你我也不是第一次伺候小姐。”
“忍忍吧。”
容嫣拍了拍她的手。
桃紅緊緊咬著牙,挑目看了一眼春滿院的方向,眼底逐漸生出濃鬱的恨意。
劉媽媽被割了舌頭,夫人有令,謹防劉媽媽衝撞貴人,在誠心悔改和傷愈之前,必須關在後院柴房。
越往柴房走,便越偏僻。
安靜到隻有隱約的“唔呀”聲和湖水流過的水聲。
“砰砰”
柴房突然發出撞擊。
守著柴房的小廝被驚醒,不耐煩地踹了一腳門板,怒喝道:“鬨騰什麼!想死啊!”
“再吵就不給飯吃!”
小廝回頭看見容嫣,立馬換了臉色,諂媚道:“喲,容嫣姑娘來了。”
“是來看劉媽媽的吧?容嫣姑娘當真有孝道。”
容嫣笑著塞了銀子到小廝手裡,“麻煩了。”
“好說!”
小廝既得了人情,又得了銀子,自然高興。
“容嫣姐姐和劉媽媽聊著?”
等人走遠,容嫣臉上的笑意才淡下來,抬步走入充滿潮濕和血腥味的柴房。
地上鋪著枯黃的稻草,四麵都對著冷冰冰的柴塊。
劉媽媽被凍了一整夜,四肢麻木,又被割了舌頭口不能言,隻能形如人彘用頭撞擊發出聲音,一下又一下。